雖然這確實是一件很不錯的法寶,但雪球未必願意戴。
勸說顏昭的話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被任青悅沉默咽下。
算了,阿昭高興就好。
此物日後會被交到她手中,隻要她守在顏昭身邊,也能善加利用保護顏昭。
想到這一點,任青悅便覺得勉強能夠接受。
顏昭選到了稱心如意的寶物,心情愉快。
回丹樓途中,任青悅想起她們此行來尋藥神子還有一個目的,遂代顏昭發問:“前輩,你可知畢藍畢師妹現在何處?”
“藍兒?”對於任青悅忽然提起畢藍,藥神子有些意外,但還是如實回答,“老夫聽說她近來偶獲奇遇,正在閉關衝擊金丹期,可能得明年仙門弟子大會才能出關。”
顏昭聞言,大失所望。
藥神子見狀,頗覺疑惑,遂問:“你們找藍兒可是有什麼事嗎?”
任青悅遂將事由如實告訴藥神子。
“能鎮壓遠古龍的封靈釘?”藥神子眉毛跳了跳,意外極了,“老夫也是頭一次聽說。”
說完他想起之前顏昭禦龍出場,大戰域外之靈救下南宮音,不確定地詢問顏昭:“乖徒兒,那隻遠古龍是怎麼回事?”
顏昭摸出丹爐,熟練召出小金,讓它在藥神子麵前遛遛。
藥神子沉吟:“……不愧是老夫的弟子。”
他仔細觀察小金背上的傷,喃喃道:“若顏元清還在世,哪有那麼麻煩。”
聽到顏元清的名字,顏昭抬頭:“我阿娘?”
“對。”藥神子語氣頗為感慨,“這天底下,再厲害的煉器師又怎能厲害得過顏元清?顏元清若出手,這點小問題,輕輕鬆鬆解決。”
顏昭聞言,心思微動。
算起來,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過阿娘了。
阿娘的元神自玄黃秘境一戰後就陷入長久的沉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顏昭問藥神子:“我阿娘元神尚在,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活過來?”
“你想複活顏元清?”藥神子大吃一驚。
顏昭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對。”
藥神子愁眉不展,但他又能理解顏昭的心情,因而說不出苛責的話來。
良久之後,他長歎一口氣:“徒兒啊,哪怕元神尚在,人死也是事實,要重塑肉身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
顏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藥神子看她神情,便知這話她沒聽進去半分。
一味勸阻也不是辦法,不管最後顏元清能否複活,顏昭都要獨自長大。
藥神子心思一轉,對顏昭道:“具體的法子老夫也不知曉,但是,人死之後,神識碎片通常會附著在生前常用的東西上。”
“再者,五行流轉,因果平衡,欲令人死而複生,必然需要消耗大量的生氣和力量作為獻祭,就老夫所知,大乘境修為還不足以扭轉乾坤。”
藥神子長歎一聲,摸摸顏昭的腦袋:“乖徒兒,你需再往上走,成為地仙,甚至金仙,你要像你母親顏元清那樣馳騁三界,才有可能找到答案。”
顏昭聽著藥神子的話,陷入深思。
像顏元清那樣馳騁三界。
連阿音都做不到。
她得超過阿音,變得比阿音更強。
強到所有人都畏懼她,臣服她,將天地規則踩在腳下。
如此,她才有可能複活阿娘。
任青悅在旁沉默聽著,藥神子看似給出了回答,但這回答太浩瀚,聽來隻覺虛無縹緲。
顏元清這樣的傳奇,萬年未必能有一例,顏昭才三百歲,未來對她而言太遙遠。
眾人各懷心思,一直到走回丹樓,途中沒有人再開口。
藥神子將顏昭送回房間,臨走之前忽然想起什麼,回身對顏昭道:
“徒兒,過幾日宗內有個煉藥大比,屆時各部長老弟子都會出席觀禮,老夫帶你認識認識,這兩天你就好好休息,讓瀅瀅那丫頭陪你到處轉轉。”
顏昭還在思索藥神子先前說的那番話,聞言沒有多想,點頭應道:“好。”
當晚,顏昭躺在床上準備入睡,可她破天荒地翻來覆去半個時辰也沒能睡著。
她心裡惦記著阿娘的事情,居然毫無睡意,半夜三更翻身坐起,發現任青悅盤腿在不遠處的蒲團上打坐修煉。
屋子裡靜悄悄的,月光照進窗戶,像瑩白色的霜華鋪灑在任青悅身上,給她清寒疏冷的妝容平添一抹神聖清透的感覺。
顏昭坐在榻上觀察片刻,忽然意識到,她好像從來沒有像師姐這樣打坐修煉。
自阿娘教會她納氣的心法之後,她隻在夜裡入夢時讓阿娘帶著她修行,阿娘不在她就呼呼大睡,從無哪一刻自覺進取過。
她生如飄萍,走到哪裡,歇到哪裡,苟活三百年,不明白人生有什麼意義。
但她身邊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隻有她無牽無掛,孑然一身。
隨波逐流下山曆練,稀裡糊塗變得能修煉了,但她修為的提升全憑運氣,走到如今還算順利,全因阿娘早已替她把路鋪平。
可如果阿娘不醒來,日後沒有阿娘的路,她又該怎麼走?
她要永遠懵懂,永遠無知,永遠逃避,將本該由自己肩負的責任轉嫁給旁人嗎?
顏昭沉默,伸手想抓住一縷月光。
任青悅悄無聲息睜眼,瞥見顏昭坐在床邊發呆,眉頭疑惑地皺起來。
這個時辰了,顏昭居然沒有睡覺。
往常這個時候,任青悅收功醒來都會到床邊替顏昭重新蓋好被子,難得見顏昭醒著,且她歪頭撐著下巴,凝眉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