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潯語塞。
“我久了不理俗事,你們父子兩個都長本事得很,個頂個的有主見。”
狐後撈起一片葉子自己扇風,“青丘和平太久了,你都忘了你座下這個位置是怎麼來的,當真以為我是你父子二人的附屬品?”
塗山潯以為狐後還在為分歧之事生氣,試圖分辨:“我也是思女心切……”
“哦,就你思,我不思?”
狐後打斷他,嗤笑道,“當初枂兒還小,我說什麼來著,彆讓玉兒帶枂兒去人界,你不聽我的,後來,那幾個人類逃至青丘,我不讓你收留,你也不聽我的。”
她睨塗山潯一眼:“看你這副樣子我就知道,又給自己招惹麻煩了不是?”
塗山
潯被訓得不敢吭聲。
狐後抬袖一掃,其中一本奏疏自書堆中飛出來,拍在狐帝臉上:“你自己看吧。”
奏疏跌至手中,狐帝低頭翻閱。
片刻之後,他神情驟變,震驚道:“這是……真的嗎?”
狐後拿起酒杯,對著陽光欣賞它的色澤。
“當今仙界,仙帝垂垂老矣,壽數將儘,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我聽我祖奶奶說起過,神源果來自域外。”
“數十萬年前,三界與域外大戰的真相或許另有隱情,虛空之門開啟之後,神源果的氣息就會泄露,因此為三界引來災劫。”
言及此處,狐後斜斜瞥了狐帝一眼:“仙界高手如雲,用你那榆木腦子想一想為何他們要將封印之事委托於人界?”
狐帝皺起眉頭:“不是說因為玄黃秘境在人界,若派仙君下界封印玄黃秘境多有不便,遂請托人界第一劍修顏元清代為封印。”
“他們說什麼你便信什麼?怪我青丘太安樂,七萬年的狐帝,你都白當了。”
狐後恨鐵不成鋼,言罷又是一聲歎息,“諸王爭權,拿人界當槍使,天下風雲將起,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狐帝擰眉沉吟,良久後,遲疑道:“我此去人界還聽說了一件事。”
狐後掀起眼皮乜他:“什麼?”
狐帝道:“仙界神源果失竊,仙帝一口咬定是顏元清所為。”
“顏元清……”狐後暗自琢磨著,“過河拆橋,兔死狗烹,這些仙人的手段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肮臟!”
狐帝不解:“瑤兒,你的意思是……”
狐後隨手將酒杯扔向狐帝,砸狐帝腦門上:“我的意思是,神源果失竊恐怕另有其因!跟你說話累死了,你就不能腦子轉快點兒?”
“……”狐帝前額鼓起一個大包,但狐後盛怒,他捂也不敢捂,戰戰兢兢,哪還有半分人前的風流倜儻,低頭勸哄,“瑤兒,你且先消消火,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說完,他從懷中取出那本《顏元清傳》,雙手奉到狐後手中。
狐後接過,看清書封上的文字,挑起眉頭,意外:“你還會買這個?”
“是燼兒買的。”狐帝不敢隱瞞,如實說道,“我代她送來給你。”
狐後聞言笑了,搖頭:“我說呢,還是燼兒貼心一些。”
狐帝趁機往前一步,終於下定決心,豁出去了,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我說了,你不要激動。”
“什麼?”狐後隨口問他,“枂兒跟你回來了?”
她可沒忘塗山潯此去人界真正的目的。
塗山潯一噎,到嘴邊的話忽然不知道怎麼說,隻剩一個字:“對!”
狐後翻書的動作猛地一頓。
狐帝迅速補充:“但她還不願意和我們相認,因而我答應不公布她的身份,我已讓玉兒替她安排住處……”
話音未落,狐後已從眼前憑空消失。
啪——
《顏元清傳》隨風飛來,狠狠拍他臉上。
狐後的聲音延遲須臾才從遠處傳來:“說那麼多廢話,沒一句實在的,我若是你,不必閒扯旁的,隻這一句就夠了!”
從青霜居到妖宮,神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眾妖宮宮衛隻覺眼前青光一閃,狐後便憑空出現。
落地,她身上那股桀驁鋒芒悉數斂去,隨著腳步邁入宮中,端莊溫婉姿態重現人前。
“狐後。”宮衛齊齊行禮。
狐後目不斜視,隻問:“同玉兒一塊兒從人界來的姑娘,現在何處?”
“在月庭殿。”
月庭殿,曾是枂公主居住的地方。
狐後暗自冷哼,月庭殿多年來無人居住,塗山玉將人安置在此處,不就相當於對外公布了枂兒的身份嗎?
既然枂兒暫時不願意同他們相認,塗山玉此舉便與枂兒心願背道而馳。
故步自封,剛愎自用,不愧是塗山潯教出來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