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家裡那兩個榆木疙瘩。”說起狐帝和兒子,狐後一改先前穩重端莊,冷聲道,“往來兩界之間,本事沒有修到多少,卻染了一身傲慢固執的習氣,行事迂腐不化,冠冕堂皇,隻顧自己!”
狐後長歎一口氣,語氣憤憤:“這次回來又是一身傷,姑娘可知他爺倆在人界又鬨了什麼幺蛾子?”
“……”任青悅本不想參合這一家狐狸的家務事,但玄黃秘境一行所發生的事她確實了解,換作白燼未必能說得清楚,而塗山玉和狐帝又有可能隱瞞經過。
狐後是個有分寸的人,任青悅不希望她被蒙在鼓裡,遂以旁觀之人角度據實以答,以便狐後了解實情。
“原來是這樣!”狐後唇邊掀起冷銳的弧度,眼裡寒光閃爍,“隻
怕他爺倆心裡還覺得自己做了件利好天下蒼生的大好事,真是愚不可及!”
青丘的日子太安生,竟然培養出這樣兩個蠢貨。
任青悅隻說了事情經過,至於之後狐後如何處理,她並不在意。
踏入妖宮,狐後很快平複了心情。
隨後借機開口:“枂兒姑娘,妖宮那麼大卻沒幾個人,我那清瑤宮平日裡冷冷清清的,我也鮮少回來住,這段時間你不若就陪我住,我讓人給你收拾一件客房,如此也好經常找你說說話。”
狐帝和狐後並不常在一起,主要是狐後嫌棄狐帝蠢笨,時常把狐帝攆回書房睡覺,所以清瑤宮獨屬於狐後,連狐帝平日也不敢貿然踏足。
任青悅本也不想住月庭殿,聞言心知狐後乃是為她著想,便順水推舟:“如此,那就叨擾前輩了。”
狐後眼中笑意更甚,擺手笑道:“不叨擾不叨擾,你答應就好,我還怕你不同意呢。”
她們出去走了一圈回來,說著話,關係便似乎親近了些。
任青悅並不排斥有分寸的交流,雖然內心難免時不時感到拘謹,但大體上與狐後相處還算愉快。
是夜,任青悅入住於清瑤宮的偏殿。
白燼借口來找姨母,賴在清瑤宮中不想走,明裡暗裡打探表姐身在何處。
狐後心情複雜,白燼雖然自來熟,但心不壞,隻是碰巧喜歡上任青悅,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她如何平衡這兩個孩子的關係?
她身為兩個孩子的長輩,不好太過乾涉她們的情感之事,隻能讓孩子們自己處理。
狐後遂道:“今日時辰已晚,枂兒約莫已經歇下了,你明日再來找她吧。”
白燼屢屢碰壁,但鍥而不舍:“好,那我明天一早就來!”
事實上,旁側偏殿之中,任青悅並未就寢。
她在榻上盤坐納氣,但許久無法入定。
並非青丘的靈氣不適合修煉,隻因她心緒煩亂,仍在擔心顏昭是否悄悄跑來了青丘。
若真是如此,眼下她人在何處?
忽然,啪嗒一聲,什麼東西飛過窗戶,落到她的枕頭上。
任青悅一驚,瞬間握住劍柄。
扭頭看向窗外,院中寂靜,沒有半個人影。
任青悅皺眉。
相比人界各大宗派,狐族妖宮的戒備不算森嚴。
許是妖族安平和樂的緣故,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各大妖城夜不閉戶,妖宮中也沒有設陣防護,但是照理說,應當也無人敢來妖宮放肆。
沒瞧見人影,任青悅便扭頭看向床鋪。
那枕頭上之物是……
一枚妖丹?
不確定,再看一眼。
確實是一枚妖丹。
大晚上的誰往她屋裡扔妖丹?白燼?
可白燼已被狐後遣退,應當已經離開清瑤宮才對。
任青悅撿起妖丹,仔細瞧了瞧。
這枚妖丹色澤清透,品質上乘,應當價值不菲。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什麼。
於是心跳驟然加快,撲通撲通宛如陣陣雷鳴。
她來到窗邊,一眼望去,掃過所有能藏人的位置,不見其蹤。
“我知道是你。”任青悅壓低聲,“彆躲了,到屋裡來。”
說完,她便從窗邊退開,但並未合上窗戶。
等了片刻,無人回應。
任青悅眉頭皺起,是她猜錯了,還是阿昭不願見她?
若是前者還好,可若是後者……
任青悅心狠狠一顫。
她以為半年分彆已讓她心態恢複平和,可未曾想,僅僅這個念頭劃過腦海,她便止不住內心揪痛。
若阿昭不願見她,為何又要悄悄跟來呢?
還朝她屋裡扔了妖丹。
任青悅壓下搖搖欲墜的念頭,竭力用理智覆蓋情感的衝動。
可能,就隻是她猜錯了。
阿昭確實不可能出現在青丘。
這顆妖丹的由來,就交給狐後去調查吧。
她深吸一口氣,打算關上窗戶,這件事就此揭過。
便在這時,窗沿下嗖地冒出一顆圓圓的腦袋。
小鹿般清澈明亮的雙眼望進屋裡,與任青悅不期而遇。
顏昭咧嘴笑開:“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