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什麼!”
任青悅鬨了個大紅臉,習慣性敲顏昭一個腦瓜崩。
顏昭吃痛,捂著腦門齜牙:“我沒有瞎說。”
任青悅瞪她:“閉嘴。”
顏昭:“……”
氣鼓鼓。
狐後麵帶微笑在旁看著。
自顏昭出現,任青悅不僅話變多了,連神態都比昨日鮮活。
白燼後知後覺,大為震驚:“你你你,難道你!”
顏昭雖然被任青悅勒令不能說話,但聽見白燼的聲音,還是迎著白燼的目光瞪回去,臉上每個五官都寫著挑釁。
空氣中似有電火花劈啪爆響,劍拔弩張。
任青悅側了側身,隔斷顏昭和白燼的對衝的眼神。
狐後適時出聲:“行了,燼兒,坐好。”
白燼沒說完的半句話咽回肚子裡,不情不願地坐下。
任青悅按住顏昭後腦勺強行令她低頭,對狐後道:“阿昭幼時無人管教,性情倔強難馴,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狐後眼中笑意盈然:“無妨,如此率真性情,很是討喜。”
被狐後饒有深意的目光瞧著,任青悅臉皮發燙。
雖然她尚未認親,但她們對彼此的身份已經心知肚明,因而這場麵延伸出去的意義仍令她感到拘謹。
顏昭被迫低頭,聽任青悅和狐後打官腔說場麵話,心裡不大樂意。
於是化憤怒為食欲,再咬一口花糕。
白燼翻了個白眼,誰能比得過顏昭厚臉皮。
狐後將顏昭麵前空掉的碟子拿開,換了一份新的來。
任青悅耐心教導顏昭:“這時候你該說什麼?”
顏昭抬眼,視線與狐後相觸,隻須臾又機警地挪開,乖乖應聲:“謝謝前輩。”
狐後麵上笑意不減:“不必言謝,喜歡便多吃一些。”
末了,為緩和氣氛,她轉移話題道:“顏姑娘既是與藥神子一同來訪青丘,卻不知藥神子眼下人在何處?”
任青悅回答:“藥神子前輩或許還有旁的要緊之事,將阿昭送來我身邊後便離開了,因而前輩下落,我亦不知。”
狐後了然,不再多問。
任青悅提出要帶顏昭去向昨日被打的妖族之人道歉。
狐後本想就此揭過,無奈任青悅態度堅持,於是她便讓侍衛將那男孔雀領了來。
此人還是頭一回被請入妖宮,還以為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來時路上戰戰兢兢。
待見到任青悅,他頓覺後腦勺猛地一痛,昨兒被一大鐵托砸出來的青包還掛在腦袋上了。
狐後出麵說明原因,男人恍然,受寵若驚。
任青悅朝顏昭使了個眼色。
顏昭不情不願起身,跟隨任青悅走到他麵前。
任青悅麵無表情朝此人抱拳:“在下師妹頑皮,誤傷閣下,在下已嚴厲教導過她,今日特請閣下
前來為昨日之事道歉,煩請閣下見諒。”
沒想到昨天打了他的人是個文文弱弱,瞧著人畜無害的小姑娘。
男人於是感覺自己丟失的顏麵又回來了。
他立馬挺直背脊,理了理衣領,清了清嗓子,還抹了把鬢角凹出自以為風流倜儻的造型,翹起尾巴開口:“見諒見諒,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那我肯定見諒。”
嘴裡這麼說著,他的視線依然在任青悅臉上徘徊。
不料這時,刻意壓低的話語聲帶著不加遮掩的威脅意味毫無征兆響起:“離我師姐遠點兒,不然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這聲音直接出現在他腦海中,周圍沒有任何人表露異樣之色,可見隻有他一個人聽見。
男人表情一僵,麵露駭然之色與顏昭對視。
不期然,對上冷漠陰寒的雙眼。
但那眼中淩厲一閃即逝,顏昭收起一身鋒芒,裝模作樣地朝他行了一禮,拖長聲:“對不住——”
男人臉色變得突然,任青悅覺出異樣,眉頭微皺。
她低頭看向顏昭,見其躬身一拜,態度尚好,又未發覺不妥。
任青悅心中不禁浮現兩分疑惑。
然而不等她再說什麼,男人蹬蹬後退兩步,再開口時嗓音發顫:“沒,沒關係,此事我也有錯,貿然叨擾很是不該!抱、抱歉!”
說完,他也忙不迭朝顏昭和任青悅行了個妖界大禮。
末了待狐後應允,他立馬腳底抹油,生怕自己跑慢了被顏昭記恨。
見狀,任青悅若有所思。
顏昭“道完歉”,要回座位繼續吃花糕。
沒走兩步,被任青悅叫住。
“師姐?”顏昭駐足回頭,神色懵懂。
任青悅視線在她眉目間短暫停留,見其雙眼澄澈,瞧不見半分端倪。
她寧肯相信是自己多心。
任青悅怕顏昭亂跑再惹是非,不得不將其留在身側。
卻也因此,她對顏昭的教導格外嚴厲,不僅是為了給顏昭樹立正確的道德觀,更是為恪守師姐的本分,以免被顏昭擾亂心神。
顏昭待在任青悅身邊,日子和以往似乎沒有不同。
每天上午練字,下午煉丹,傍晚時分跟著師姐學一學劍,太陽落山之後便入定修煉,如此往複,居然沒有休息的時候,忙得令白燼也歎為觀止。
白燼不止一次跑去跟狐後抱怨,她想約表姐出去玩,看看青丘的山,看看青丘的水,可任青悅總忙著教導顏昭,無暇分心。
“就這麼幾件事情,讓顏昭自己練也行啊,表姐乾嘛非得陪著呢?”白燼向狐後表達自己的不解,“表姐回來青丘快半個月了,我倆還沒單獨出去過呢。”
狐後托腮靜坐,視線透過窗戶,看見院子裡正一招一式練習舞劍的兩人,若有所思。
任青悅對顏昭上心之至,她做娘親的自然能一眼看出來。
但是,這兩個孩子之間氣氛又有些微妙。
任青悅分明很疼愛這個師妹,卻硬要將內心柔軟的一麵埋藏起來,在顏昭麵前擺出一張冷臉。
隻有在顏昭看不見的位置,她的眼神才會流露些許內心真實的情緒。
而顏昭,天賦自然不差,任青悅又從最基礎的招式開始教她,她明明很快就學會了,卻故意裝作不明白,讓任青悅一遍又一遍重複講解。
這麼拙劣的伎倆,任青悅因為心神不寧,竟然沒有發現。
真是當局者迷。
這兩日來,狐後一直在思考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