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昭等不及,拽著任青悅去樓頂修煉。
清瑤宮主殿中,狐後覺察宮中動靜,行至窗邊朝外看,便瞧見那師姐妹二人攀上屋頂,肩並肩坐在一塊兒吸納月華之氣。
狐後眼底漾起笑意,頗為感慨:“年輕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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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之夜,天地間靈氣充沛,乃是妖族人禮拜狐仙的日子。
這天幾乎所有妖族人都會上街遊玩,妖城各處張燈結彩,燈籠、旗幟,就連百姓身上的衣服都繡上祈福的花紋。
小孩子們二二兩兩聚在一起,人手拿一隻泥塑的狐仙小人,在街上追逐打鬨。
狐後出行,臣民反響熱烈,繡著狐仙花紋的彩旗在空中飄揚搖曳。
任青悅帶著顏昭緩步跟在身後,行與妖城街頭,感受前所未有的熱烈氣氛。
人界中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交流遠比妖界複雜,很難建立如此單純的信任,因而這種上下一心,和諧美好的力量令任青悅感到驚奇。
這也讓她明白了,為什麼狐帝身為青丘之主卻對人界修士詭譎之心毫不設防。
有霧魔澗這一道天塹隔絕了妖界與人界之間的來往,人類修士很難長久地在霧魔澗停留,妖族因此形成了他們獨有的風俗。
如此熱鬨的場景中,慣來吵吵鬨鬨的白燼今天卻格外安靜。
她靜悄悄地待在狐後身邊,每當身旁有孩童跑過,見他們歡快地撲進父母懷抱當中,她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有個孩子飛跑途中跌倒,白燼下意識上前將她扶起,隨後那孩子的母親迅速趕到,向白燼恭敬行禮的同時讓孩子同白燼道謝。
白燼拘謹地擺擺手:“舉手之勞,不用說謝謝。”
隨後孩子的母親將孩子領走,白燼站在原處,望著她們離開的方向,少見地失了神。
“燼兒。”
狐後溫和的呼聲喚回白燼的注意。
白燼回頭,見狐後笑意溫和地朝她招手:“回來,彆走散了。”
她回到狐後身邊,狐後順手攬過她的肩膀將她護在懷裡,問她:“吃不吃蒸玉糕?”
白燼收起落寞之色,揚起笑臉回答:“要吃,還要加果兒釀!”
狐後遂笑:“那你去買來,給枂兒和小昭也嘗嘗。”
白燼拿了狐後給她的靈石,噠噠噠跑走,就近到一家蒸玉糕的小鋪門前排隊。
顏昭聽說有吃的,便眼巴巴望著。
任青悅感慨妖族的王公與百姓們相處和睦,白燼身為郡主親自去小攤前排隊無怨言不說,周圍百姓也沒當她身份特殊,她往那兒一站,竟然還和一同排隊的妖族們聊起來。
這時,狐後忽然開口:“燼兒這孩子,鬨歸鬨,但她父母常年不在身邊,除了玉兒也沒有旁的兄弟姐妹,所以難免孤單。”
原來,白燼不是沒有父母,她的母親是狐帝的妹妹,名喚寒芷,父親則是青丘極負盛名的第一高手,赤狐王白擎蒼。
但是這夫妻倆特立獨行,性情與眾不同,尤其喜歡遊山玩水。
白燼父母是真愛,而她是意外,她爹媽將她撫養到一千歲成人,便以她需獨立為由讓她自己開府,隨後兩人雙雙離開青丘,不知道跑哪兒享受狐生去了。
而白燼獨自留在青丘,見天往妖宮裡麵跑,比起自己那對神
龍見首不見尾的父母,她與狐後更加親厚。
顏昭在旁跟著聽了一耳朵,心道:原來白燼的爹娘也不在身邊。
她也從來沒聽師姐提過自己的爹娘。
如此看來,她們修仙之人,沒爹沒媽實在太正常了。
不多時,白燼買好了蒸玉糕,又邁著歡快的小碎步跑回來。
她手中捧著兩個牛皮紙包,到得近前,隨手將其中一隻遞給顏昭。
顏昭眨巴眨巴眼睛,雙手接過,應了聲謝謝。
狐後鳳眸微斜:“怎麼隻買了兩份?”
白燼嗖地湊到任青悅身邊,笑嘻嘻地說:“我天天待在青丘,隨時可以吃,不饞,和任姐姐吃一份就行。”
顏昭打開紙包,都已經要把淋了一層濃香果釀的蒸玉糕塞進嘴裡。
乍一聽這話,她動作一頓,扭頭看向白燼。
白燼剝開紙包露出裡麵的蒸玉糕,雙手捧起遞到任青悅嘴邊:“任姐姐,你嘗嘗?”
任青悅看到蒸玉糕,囫圇一塊,沒有切開,但果兒釀鮮香馥鬱,色香味俱全,瞧著的確很有食欲。
這個喂東西的動作有些過於親近了,任青悅略感拘謹。
不過方才聽狐後說起白燼的經曆,她對這個不曾好好了解的表妹也無端生出兩分愛憐來,因此也不好直接拒絕。
思量須臾,她打算撕下一小塊嘗嘗便好。
然而,不等任青悅抬手,身旁忽然湊近一顆腦袋。
顏昭嘴巴張開,嗷嗚,將白燼手中的蒸玉糕啃掉一大口。
白燼懵逼:“啊?”
任青悅也愣住,卻見顏昭不停口,哐哐兩下就把這蒸玉糕吃到隻剩一小半。
隨後她把自己手裡沒動的那塊塞回給白燼,而白燼手中剩的小半塊搶過來放到任青悅手裡,理直氣壯地完成分配。
顏昭的動作太過迅速,好一會兒白燼才終於反應過來。
她頓時炸毛:“啊啊啊啊,你都乾了什麼呀!”
任青悅盯著手裡半塊蒸玉糕,異樣的情緒在心頭起伏。
好在夜裡燭光輝映,無人看清她臉頰泛起的紅暈。
任青悅悄悄斜一眼顏昭,見顏昭朝白燼挑釁:“師姐和我吃一份才對!”
白燼鬥不過,破大防:“你太過分了嗚嗚嗚嗚嗚嗚!”
任青悅無奈極了,遂從被顏昭啃過的蒸玉糕上揪下一小塊,剩下的還給顏昭,開口時語氣溫和:“我不愛吃這些甜的東西,嘗一口便好,白姑娘你自己吃吧。”
話已至此,白燼不好再爭,隻能氣鼓鼓地抱起蒸玉糕,啃上一大口。
待她們繼續往前走,顏昭捧著剩下一小塊蒸玉糕問任青悅:“師姐,你真的不吃?”
任青悅耳尖微紅,慌亂中不知何故先偷偷瞧了狐後一眼。
見其正和白燼說話,沒有注意她們,她才難為情地鬆口氣。
任青悅心頭惴惴,想起顏昭剛才的行徑還有餘悸,又羞又急,遂故作生氣地壓低聲數落顏昭:“你怎麼好意思就給我吃你剩的?”
“……唔。”顏昭被問住了,片刻後,她頗為糾結地開口,“那下次讓師姐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