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洗脫不了這樣的罪名。
然許輕舟的話音卻依舊在繼續。
“聖人又言:為人臣者,以富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
“魏公覺得蒼月的民是富還是貧?你且在說說,你是有功,還是有罪?”
魏國公愣住了,眼神中浮現恍惚,漸漸呆滯,內心深處微微轟鳴。
如果說許輕舟的第一問,隻是讓他無言以對的話。
那麼許輕舟的第二問,則是對他的靈魂發起了拷問?
他動容了。
心中默念著那句他不知道出自何人之口的聖人言論。
“以富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
短短十一字,卻是包含了一個真理,說出一個臣子一生的宿命,道出一個臣子一生該當如何,也講出了一個臣應該以什麼樣的準則去要求自己。
臣者當上奉君王,而下澤庶民,此乃臣。
他看著許輕舟,眼中光芒忽暗,忽明,滾動的喉嚨頻頻,他很認真的問了自己。
蒼月的民是富還是貧?答案很清晰。
那他是有功還是有罪呢?
思緒越來越深,他的心中漸漸羞愧,沒錯就是羞愧難當。
他自問自己雖然沒有直接去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他擁有權力,且給了彆人權力。
那些獲得自己權利的人,做了很多事情,荼毒百姓,吃人血汗,其中不乏十惡不赦者,如冀州蒼月冀,蒼月嘯之流.....
也不缺無惡不作者,亦不缺無為之人者。
這些他能說和自己沒有關係嗎?
若非沒有他給的權利,若非自己縱容,又怎麼會如此呢?
即便是京州,看似繁華一時,可是在看不到的陰暗裡,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情呢。
即便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即便他的初衷如何正確,可是事實就是事實。
錯了,就是錯了。
許輕舟寥寥數語,讓他羞愧,在羞愧的同時,也喚醒了他那所剩無幾的良知....
許久許久後.....
蒼月曹捏緊了拳頭,咬著牙,不再敢直視許輕舟的那炙熱的雙眼,低沉道:
“先生說的對,我有罪,我認罪。”
說著他微微搖頭,一頭蒼蒼白發隨著舞動,語氣更加低了些,竟是懺悔道:
“落得今日下場,皆是老夫咎由自取,曹愧對蒼月曆代先皇。”
七分真情,三分演戲,許輕舟卻看的清清楚楚。
不過有些事情,自是當看破不說破。
換水衝茶,又續了一杯。
假惺惺的安慰道:“魏公還請想開一些,莫要傷了身子,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便隨它去吧。”
蒼月曹卻斬釘截鐵道:“不,既然有罪,便該贖罪,我若是什麼都不做,良心何安。”
說著竟是突然起身,對著許輕舟深深一拜。
“還望先生給我指條明路,讓我能贖這一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