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將這鎧甲帶回北境城還給我父親,替我告訴父親,王上,還有陛下,江渡退了……」
心腹遠望一眼天上的少年。
他認得,就是那個書生,他替將軍找了一整個寒冬。
今日書生成了神仙,來到鎮妖城頭,就站在那裡,雖然至此一言未發。
可是答案,他卻早已心知肚明,神仙今日來,便是接自家小主的。
不論何由,小主得神仙青睞,這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小主隨仙人去,將來說不定也是仙人。
總之一定強過在這城頭,廝殺血戰,整日將命懸在腰間。
他沒有理由去阻攔將軍,也不敢阻攔將軍,這裡的每一個將領都一樣。
江渡才二十歲而已,正是花一般的年歲。
可她為這座城,這北境,為這帝國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江渡不該留下,她配得上錦繡年華。
他們默默的低下了頭,一言不發,選擇默許。
唯有一侍衛,問道:
「小主,若是問起來,我...怎麽講?」
江渡風輕雲淡,看了長空的書生一眼,笑道:
「實話實說,就說我等了很久很久的那個人來接我啦,或者你也可以說,我隨神仙去了,都行。」
眾人恍恍惚惚,思緒複雜,腦海空白,卻還是應下。
「好!」
江渡長舒一口氣,眉梢舒緩,抱拳四方。
「諸位放心,今日驚蟄,我家先生來了,妖獸便就不會再來了。」
「就此彆過,後會有期。」
眾將抱拳,回敬軍禮,殺場之中,生死之彆姑且都隻是尋常。
故友告彆,更是無需矯情做作。
簡簡單單,三言兩語,交代一些事情,說一句後會有期,也就可以了。
簡單告彆後,江渡著一件內襯單衣,站上城頭,笑盈盈的看著許輕舟,揮了揮手,雀躍道:
「先生,我在這裡~」
將軍以卸甲,便是人間一姑娘,山野一鮮花。
許輕舟意會,嘴角傾上,淡然一笑,袖口輕輕一揮。
方圓百裡,風從四麵八方起,向著四麵八方去,采儘千山百花,朝著鎮妖城頭匆匆而來。
滿山花瓣隨風奔來,眨眼籠罩城頭,甲士們無不仰望,眼神驚駭。
揮一揮衣袖,千山采儘花。
仰著頭一看,入眼皆芬芳。
一切種種,不是神仙所為,又是如何呢?
千山花海彙聚一處,於城頭正中央,江渡身前鋪出一條百花大道。
自腳下一直延伸到許輕舟的身前。
一池花橋,橫渡長空。
許輕舟伸出了手,隔著遠遠的長空,輕聲道:「渡兒,來~」
江渡大大的眼睛裡,不止裝滿了歡喜,此刻還盛滿了鮮花,世界於她而言,是浪漫的。
她始終凝望著少年先生,視線不曾挪開半下,邁出腳,踏到了百花橋上,朝著許輕舟走去。
慢慢的,慢慢的。
一步,一步,又一步。
風是那麽的溫柔,花香滿世間,廣闊天地裡,江渡能看到的卻隻有先生一人。
她加快腳步,從一開始的慢走,到快走,直到最後奔跑,江渡一秒都不願意滯留。
就像逝去的千年裡,她一秒也不曾逗留。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