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表態了,可依舊沒有給出答案,還是模棱兩可的說辭。
沒有說他們對,亦沒有說他們錯,隻是問了他們,值還是不值。
可偏偏少年的每一句話,又都說進了他們的心坎心。
是啊。
他們所做的事,不就是少年說的嗎?
殺一人,救十人,百人,千人,萬人……
這道題,他們十萬年前,就已經知道該怎麽選了。
他們不得不選,也沒得選。
正如少年所言,這是一個值不值的問題,三歲孩童都知道怎麽選。
沒人能說他們是錯的。
當然,同樣的也沒人能說他們做對了。
簡單來講。
這是相對最好的選擇,最佳的選擇,最劃算的選擇。
這件事情一開始就不是一道對錯題。
這隻是一場交易。
他們與這座天下,與天道之間的交易。
他們一開始,是無比堅定的選了這條路的。
隻是在漫長的歲月裡,這份堅定一點一點的被蠶食,慢慢開始動搖了。
人心終歸是肉長的,萬靈生死,血染靈江,他們表麵上看若無其事,可當真就能視若無睹嗎?
這個問題,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沒辦法回答。
冥帝收起對少年先生的敵意,慢慢的坐回了石凳之上。
他們的目光任然落在少年之身,神色中卻悄然多了些許敬意。
許輕舟抿了抿唇,看著冥帝,徐徐說道:
「其實,前輩剛剛說的那些極難聽的話,隻是前輩對自己的評價,也隻是前輩的心裡話,彆人未必會這麽想,前輩自責,因為死了很多人,前輩心生愧疚,所以並不是我覺得前輩錯了,而是前輩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冥帝失聲一笑,儘是自嘲之態,垂著眼眸,小聲嘮叨道:
「嗬....是啊,是我自己看不上自己了,我原本一直覺得自己是對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總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問我,我對嗎?我對嗎?問啊問啊問,沒完沒了,沒完沒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連我自己都分不清,這到底是對還是不對了~」
聽聞。
其餘四人麵色亦呈現複雜多變之態。
眼中光芒忽暗忽明。
顯然,他們雖然未曾說出口,可是和冥帝一樣,也有了同樣的想法和困擾。
而且,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們許久了。
隻是他們城府極深,所以一直默不作聲。
少年許輕舟論年歲,自然不及眼前眾人,可是卻也慧眼識人,自是一眼就看透了他們的心思。
淡淡笑道:
「前輩並不是覺得自己錯了,同樣也沒有懷疑過這麽做值還是不值,於你而言,始終都覺得,這是對的,因為這筆帳,你怎麽算都是值的,不然何至於到今日,你們還布下了這麽大一個殺局呢?」
冥帝微微抬眸,怔怔望著少年先生。
許輕舟話音繼續,帶著些許譏諷道:
「前輩之所以會如此,隻是因為死的人終究不是自己,久而久之,心生愧疚罷了,這是生和死的交易,拿彆人的命換彆人的命,沾染了鮮血的手,又怎麽會一直乾乾淨淨呢?所以越擦越多,越洗越重,說到底,前輩您啊,還是太愛乾淨了些。」
冥帝腦海裡,似是嗡的響了一聲,茫然無措,眼眸緊縮,徹底失了神。
其餘四人亦是如此,雖麵容依舊,可是心中,早已大浪翻騰。
少年一語道破眾人心結,他們自此心緒不寧。
是啊。
 他們所糾結的本就不是對錯,更不是值不值得,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深處,他們一直堅定的認為這麽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