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在廚房站了好一會兒,一臉無奈地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剛要把手放下,忽然就想起了揣在懷裡的香膏。
他伸手到懷裡,把那個圓圓的小木盒掏了出來。
這盒子雕刻著花鳥花紋,做的倒是精致。
就這麼一點東西,還沒有他巴掌大,就要一百錢,他身為泗水亭亭長,一個月也不過是三百錢。
果然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嬌小姐,用這等奢靡之物。
她知不知道這一百錢可以買多少糧食?
劉邦黑眸沉沉的看著這小盒子,又揣回了懷中,呂青那氣人東西還想用香膏,她等著去吧!
他坐在廚房等了又等,特意等呂嬃牽著女兒劉樂一起回了西屋,他才腳步沉重的朝著房間走去。
若不然他又得麵對呂家女的折磨了。
這呂嬃平日看著好說話,實則也是個暴脾氣,若是生起氣來,那嘴和刀子似得。
劉邦推門走進屋內,轉身輕輕關上了房門。
房中點著昏暗的油燈,呂雉背對著他躺在床榻裡側,他放輕腳步,走近床榻邊坐了下來。
他知道呂雉沒睡,半晌劉邦才開口解釋道:
“呂青是在開玩笑的,今早我去縣裡乃是見夏侯嬰,並無接觸過其餘女子。”
呂雉緩緩睜開眼睛,表情有些複雜,她聲音沙啞的說道:
“我說過,這事我不會過問的,你是我的夫君,你說的話,我自然是信你的。”
她說的言不由衷,劉邦臉色微沉,黑眸閃過抹暗色,也乾脆不再開口,脫了鞋子躺了下來。
夫妻兩人相對無言,兩人皆是背對著對方。
劉邦微微閉上眼睛,他忽然發現,自己在麵對呂雉時隻覺得內心壓抑。
他和呂雉這半年來,實則感情已經淡了許多。
雖然兩人看著似一對恩愛夫妻,可劉邦對妻子的變化卻心知肚明。
不知為何,呂雉對他隱隱透著一股怨恨,這怨氣來的莫名其妙,卻讓劉邦極為不適。
他闖蕩江湖多年,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無知少年,呂雉有如此變化,無非就是覺得如今的日子滿足不了她。
感情這東西,劉邦向來看得淡薄。
如今他和呂雉有兩個孩子,他還是希望兩人能過下去,而不是勞燕分飛。
想到這,他側過身來平躺著,斟酌片刻,開口問道:
“今日有女子來找我嗎?是何人,你可認識?”
既然呂雉不打算過問呂青隨口扯謊的話,劉邦轉頭委婉的問起了那送棗子的女子。
他不委婉不行,光是呂青的轉述就已經讓人聽得人心驚膽戰的,真不知呂雉當時聽了會如何想。
劉邦聲音婉轉小心,聽在另一側的呂雉耳中如同晴天霹靂。
她隻覺胸口憋悶,下意識的捂著心口,張開嘴大口呼吸著,額上竟隱隱開始冒汗。
這般小心翼翼的劉邦,她太熟悉了。
想當初她從項羽營帳千辛萬苦回到劉邦身邊。
他看似心疼自己,可在她問起戚姬時,他卻解釋的小心翼翼,她為他吃儘了苦頭,他卻坐享齊人之福。
他對的起她嗎?
還說她手段殘忍,說戚姬並無野心,是他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才對戚姬好一些?
在呂雉聽來,這不過是狡辯,是為其背叛行徑的掩飾之詞!
他倒是知恩圖報。
怎地就不報答報答她多年來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為他所吃的那些苦頭,因他而遭受的連累!
呂雉眼中閃過一絲怨恨,心中已然認定妹妹呂青在廚房所言屬實。
若非如此,劉邦不會這般謹慎地詢問是否有女子來過。
她重生回來之後,經過這半年的平靜生活,心中對劉邦的怨氣其實已經消減不少。
畢竟和他也是多年的夫妻了。
尤其是這時期的劉邦,他對家裡,對她和孩子還是顧念的,並沒有像上輩子開始忙於爭奪天下,根本就顧不上家人。
沒想到竟是她一廂情願,呂雉失望的閉了閉眼睛,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我並未見過什麼女子,今日倒是盧綰和周勃來找過你。”
言罷,她便不願再多言語,生怕自己的怨恨被劉邦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