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陽聽了韓雙成的話,一時間有些懵懵懂懂,還沒徹底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待他回過神來,想要找韓雙成詳細詢問時,卻發現韓雙成早已風風火火地安排人將買來的白洋布拿去做孝帽了。
李曉陽獨自在院子裡,滿臉為難地轉了一圈,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坐在角落裡的杜順義和杜愛國身上。他帶著些許難為情,腳步緩慢而遲疑地朝那邊蹭了過去,輕聲問道:“我想問一下,咱們村子裡這個吊孝都是怎麼做的呀?”
杜順義一開始沒領會李曉陽的意思,滿臉疑惑地回應:“這吊孝還有啥特彆做法?你這樣,先在這兒看一會兒,瞧瞧彆人怎麼做,跟著學就行唄。”
李曉陽有些不好意思地追問:“杜書記,我想問的是,咱們這兒來人是鞠躬呢,還是磕頭啊?”
杜順義聽他這麼一問,頓時明白了,笑著解釋道:“哦,原來是問這個呀。在我們這兒,如果是鄉親們或者親戚們過來,那是要磕頭的;要是朋友們過來,就行鞠躬禮。”
正說著話,門口走進來幾個老鄉,每人手裡都拎著一捆黃色的紙。早已安排好的迎親人員杜愛平趕忙迎了上去,從他們手中接過那幾捆黃紙,接著朝屋裡大聲喊了一句:“家屬回禮啦!”
就在這時,剛剛還滿臉笑嘻嘻走進院子的那幾個老鄉,瞬間表情轉換,嚎啕大哭起來,快步走進屋子裡,一下子跪倒在提前鋪設好的床單上,哭聲震天。與此同時,在旁邊跪坐著的幾個年輕人也開始放聲大哭,還有一個年輕男人伸手將身邊的一些黃紙放進牢盆裡點燃。
那幾個鄉親哭過三四聲後,便漸漸收住了哭聲,站起身來,走到兩側,將旁邊跪著的年輕人依次攙扶起來。
李曉陽靜靜地站在院子的角落裡,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禁嘖嘖稱奇。他從未想到巨石村的吊孝儀式竟是這般模樣,心中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便向杜順義發問道:“順義大哥啊,你看他們手裡為什麼都還領著點黃紙啊?”
杜順義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耐心地解釋道:“人家這是過來奔喪呢,按照咱這兒的習俗,手裡自然是要領黃紙的,不然還能拿啥呀?”
李曉陽聽了,仍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暗自思忖著這大概就是巨石村獨特的風俗習慣吧,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講究,入鄉隨俗便是了。
兩人正交談間,剛才那幾位吊孝的鄉親們已從屋子裡邊魚貫而出,徑直來到了他們所在之處。隻見他們每人都從口袋裡掏出50塊錢,鄭重地交到了杜愛國的手中。
杜愛國則全神貫注地一邊接錢,一邊大聲報出那人的名字,聲音清晰而洪亮。而杜順義在另一邊迅速地負責記錄姓名和禮金的金額,手中的筆在本子上不停地舞動著,書寫得工整而認真。記錄完成之後,杜順義微笑著示意這幾位鄉親,告知桌子上有煙,可以隨意拿著抽。
這幾個鄉親們頓時恢複了些許輕鬆的神態,又開始笑嗬嗬地拿著香煙,相互熱情地幫著點著,然後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天來。他們隨意地侃了幾句之後,便陸續離開了杜小平的家院。
此時,杜順義才有空將目光投向李曉陽,緩緩說道:“曉陽書記,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們村鄉親們奔喪的一整個過程,從進門到吊唁,再到最後的禮金交接,都是有規有矩的。”
李曉陽微微點頭,心中對剛才的那幾位老鄉湧起一股高山仰止的感覺。他實在難以想象,人家這麼幾個大老爺們是怎麼做到說哭就能哭出來的。剛才在靈堂裡那一番嚎啕大哭,可謂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那種悲慟的情緒感染力極強。他暗自琢磨著,換做是自己,無論如何也難以呈現出如此悲切的模樣。
李曉陽站在院子裡,緩緩地環顧了一周。他瞧見滿倉大爺還在那兒指揮著幾個婦女忙碌著。隻見她們在用力地扯著孝布,同時熟練地將一些藍色的布條疊成了三角形狀,然後用朱砂在上麵精心地畫了一些符咒,李曉陽滿心疑惑,也不清楚這是在做些什麼。還有幾個婦女正拿著一些棉花,手法嫻熟地搓成了狐狸尾巴的樣子,隨後小心翼翼地墜到了那些白布之上,仿佛在編織著某種神秘而莊重的儀式用品。
李曉陽沉思片刻,開口說道:“順義大哥,我得回咱們駐村工作隊一趟,看看劉珊珊和許澤坤怎麼樣了。如果他們也要一塊來的話,我們仨人再一塊過來。畢竟這也是村裡的大事,我們理應一同參與。”
杜順義連忙點頭稱是,說道:“對對對,你們仨人畢竟是外人,跟我們村裡的鄉親不一樣。你們一塊過來,相互之間有個照應,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李曉陽匆匆回到巨石村小學,剛走進屋內,就瞧見許澤坤和劉珊珊正坐在桌前吃飯。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有我的飯嗎?”
劉珊珊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眼中帶著一絲詫異:“咦,曉陽書記,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