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德就跟她以前一樣,半死不活的,已經失去了一切照顧個人的能力。程千尋用雪搓著他凍得烏青的腳和腿,柔聲道:“如果感覺到有知覺了,就說一聲,動動腳趾也行。”
斯內德好似在試著,可腳麻木著,動不了。
“不急,慢慢來,會好的。”程千尋繼續搓著。
手裡拿著雪搓,並不好受,手凍得通紅。她又一次的深刻體會到,當時隊友救她時,付出了多少。
雷格爾一邊搓一邊輕聲道:“謝謝!”
這是感謝她,程千尋繼續搓著:“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雷格爾憋了很久才帶著幾分不解地問:“為什麼對我們那麼好?”
確實沒有一個人傻到去冰天雪地的去找人,德軍中應該很多也愛著自己丈夫或者情人的女人,可沒見來找人的。這舉動簡直比孟薑女還厲害,這裡是前線,是戰區。
“因為曾經你們也對我那麼好”程千尋幾乎吐口而出,但她最終沒有說出來。後麵還有一段路,就讓他們都記著她的這份恩情吧,否則兩個納粹,一個疑似間諜或者就是美國花花大少,一個狂熱愛國蘇軍,這種組合,哪怕是最厲害的教官也沒辦法駕馭。
終於斯內德的腳趾動了動,程千尋趕緊扔下手中融化了一半的雪,對著凍得發紅的手連連哈氣後猛搓:“將手弄熱,然後繼續搓,這樣腿就基本能保住了。”
雷格爾學著她的樣子照做,男人的手熱得快,程千尋也隻有邊搓邊熱她的手。看樣子她的手,一定會長凍瘡。
魯道夫和戈登端著三個粗陶碗出來了,裡麵有熱乎乎的魚湯。
“表妹,你先喝吧,我來喂他。”魯道夫將碗遞給了她。
“不用。我還不餓,把他扶起來。”程千尋將棉被給斯內德蓋好後端著碗,等雷格爾將斯內德扶起來後,她試了試。溫度剛好,於是一勺勺小心翼翼地喂著斯內德。
一碗魚湯下肚,斯內德好似有了點力氣了:“謝謝!”開口能說話了,雖然聲音輕了點,但活下去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程千尋端著空碗站了起來,鬆了口氣:“把他抬進去,靠壁爐稍微遠一點,多蓋一些。再給他一些吃的,但不要給烤肉、也不要吃得太飽。”
於是雷格爾和戈登將斯內德連著棉被一起抬了進去,放在唯一一張床上。
枕頭都沒有。路過這裡的德軍,早就將一切能披在身上的東西拿走了,哪怕枕頭外套,都塞在鞋子或者褲子裡麵。幸好他們準備的棉衣被子夠多,將一條棉衣卷好後。當做了枕頭,讓斯內德靠著。
斯內德雖然虛弱,但恢複得很快,自己坐著,端著魚湯又喝了一大碗,湯裡擱著罐頭蔬菜和一些小麥粉。
這一夜,程千尋躺在地鋪上。睡得很香很安心,好似所有負擔都已經卸下。隻要人都在,沒有什麼闖不過去的關。隻剩下十一天的時間,希望就在眼前。
又是一天的開始,是從肉香味道裡醒來的。
“好香。”程千尋抽了抽鼻子,睜開了眼。一咕嚕爬了起來:“是什麼肉?”
“老鼠肉!”戈登拿著樹枝在壁爐那裡坐著烤。
“騙誰呢,老鼠肉哪裡有那麼大的。”程千尋過去一看就知道:“兔子肉。”
“還有魚肉。”魯道夫拿著另一根串著魚的樹枝烤著:“那麼香的味道,希望不要把彆人引過來。”
“吃完就走。”她轉身去準備裝食物的容器,需要洗一下,這裡的碗還在。沒有被人拿去,粗陶碗並不能保暖。
雷格爾抱著一大堆劈好的木材進來了,往火裡扔了一些,也抽動著鼻子:“好香,好久沒吃烤肉了。”
“那就多吃一點。”程千尋將碗一一在餐桌上:“還想吃的話,其實隨時都可以,路上有的是野狼沒啃完的。”
雷格爾一下又憋住了,好半天才猶豫地問:“程,難道那個間諜是你?”
程千尋並沒有吭聲,過了會兒,雷格爾才又喃喃道:“一個普通女孩子,不應該這樣的。你有點太實際了!”
“不如說殘忍吧。”程千尋見戈登拿著兔肉來了,從腰後摸出一把小刀插在桌麵:“用這把,這把殺的人比較少。”
戈登從桌麵上拔起刀,看了看雷格爾,撇了撇嘴,開始分兔肉。
程千尋選了一份後腿的,端到了斯內德那裡。斯內德已經醒過來,身上披著棉衣,黨衛軍的製服脫了蓋在身上。
他接過兔肉,默默地吃著,過了好久才道:“我可能走不了。”
“腿沒感覺?”程千尋伸手進棉被,捏了幾下。
“有,但發麻,沒力氣。”斯內德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