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她寫她繼父害死了她生父,還在月黑風高夜摸進了她臥室……

他不僅自己進,為了前途,他還邀請了不少領導一塊兒進!

她為此痛苦不堪,隻能向人民英雄發出求救的聲音……

酣暢淋漓地寫完信,她就把信拿去了櫃台寄。

在這個年代的保守風氣下,她預估傅佑平收到這封信,立時就會被激發英雄主義情懷,主動對她進行救助!

但她的經曆,又會令他對她失去興趣……

她為了報恩,給他介紹個以後絕對不會出軌的好女孩,那不是順理成章的?

那她也不會被抹殺,“後繼者”也不會被抹殺了!

她越想心情越好,為了早斷孽緣,她還特意寄了個掛號信。

結果她一出郵局,她的藤編行李箱有一隻就突然沉重起來……

她呆怔數秒,不敢置信地躲到一條深巷子裡察看箱子。

裡麵竟裝滿了雞蛋!

她瞠目結舌,狐疑不定。

是穿越大神被她的行為忽悠了?還是人民英雄已經突破了人性的弱點,她越慘,他就越想用自

() 己的婚姻治愈她?

孫希希:……

她無語凝噎,趕緊回郵局要求取回掛號信。

可櫃員嘀咕了一句“有病”後,告訴她信已經被收走,拉去寄了,說“你要覺得你兩條腿跑得過四個輪子,就去追追試試”。

孫希希還能說什麼?她隻能假裝自己根本沒寫過這封信。

然後,她轉身去了對街的副食店,反正她在這邊沒有認識的人,放心大膽地就把多餘的蛋全賣了。

這趟上公交,車上就隻有一個空位了。

她才坐了一站路,就上來一位護著肚子的孕婦。

看那孕肚,應該是孕晚期了。

她自己手裡也提著不少東西,但還是選擇了給對方讓座。

後排一位剪著齊耳短發的中年婦女還笑著跟她說:“小姑娘挺熱心的嘛,剛剛我也打算讓座的,沒想到被你搶先了一步。”

這不馬後炮嗎?

孫希希笑笑沒理她。

對方卻自來熟得很,主動跟她攀談起來。提到自己是來參加好友女兒的婚禮的,又提到她工作的地方正在進行高級社合並公社的轉製,說她就是因為這個,從縣婦聯下到基層婦聯辦當起主任的。

中年婦女特彆愁:“我這回過來也是想招點人手回去,要不然,我們辦公室就我和一個臨時工,就兩個人,你說這工作怎麼開展?”

邊說,眼神還邊往孫希希臉上瞟。

孫希希懂了,這是看她熱心,覺得她是個搞婦聯工作的好苗子,有點想跟她接觸接觸,看合不合適的意思。

她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是哪個公社啊?”

中年婦女見她感興趣,忙道:“甘穀驛。我們那兒風光可好了,夏天過去能看到一望無際的金黃麥浪,高梁杆長得比人還高。風一吹,那可真是風吹草低見牛羊啊。”

她本來還嫌婦聯工作繁瑣麻煩,一聽地名,人就精神起來。

甘穀驛?那不是傅佑平的老家嗎?

她要能成為婦聯乾事,不正好名正言順地給傅佑平當知心老大姐,關懷他的婚姻大事,替他介紹好女孩當對象?

她的態度立馬轉好。

可中年婦女一聽她是師範大學畢業生,就惋惜地歎了口氣。

孫希希恍惚聽到她低聲喃語了一句:“齊大非偶……”

這是嫌棄她學曆太高,在鄉下呆不住?

那她可太小看她了,為了活命,她怎麼也得呆得住!

何況婦聯乾事怎麼也是吃皇糧的公務員。

她也不強求,隻是對她說了句:“波伏娃在《第二性》裡曾說過,‘男人的極大幸運在於,他,不論在成年還是在小時候,必須踏上一條極為艱苦的道路,不過這又是一條最可靠的道路’。”

她說:“‘女人的不幸則在於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著,每一種事物都在誘使她走容易走的道路;她不是被要求奮發向上,走自己的路,而是聽說隻要滑下去,就可以到達極樂的天堂’。”

她說:“‘當她發覺自己被海市蜃樓愚弄時,已經為時太晚,她的力量在失敗的冒險中已被耗儘。’”

中年婦女震驚地望向她,為她這段話裡令人驚駭的獨立性和反叛性而震驚,也為她在這般年輕的年紀,就能如此深刻地認識到女性生存境遇的關鍵之處而震驚。

——哪怕她隻是轉述。能說出這席話,就已代表了她對這種觀點的認同。

她忽然覺得,如果是她來做婦女工作,那她必定是革新者,而不是守成者……

孫希希讀懂了中年婦女目光中的讚歎,拿出紙筆,寫下了朱家的地址遞給她:“希望有緣再見。”

公車停靠車站,她灑脫地下了車。!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