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花的臉色從灰敗,變成了黑敗!
孫希希問小芳:“你說我要不要出去,跟大家聊聊熱脹冷縮是如何助我抓到嫌犯的?”
小芳噗嗤笑出聲來:“當然要!”
趙春花嚇壞了,趕緊豎起小白旗投降:“彆彆彆!我錯了!”
孫希希笑眯眯地把小芳送走,門一關,就換了臉色:“認錯得有認錯的態度。”
把手裡行李箱和朱母給的包袱全塞趙春花手裡:“乾活兒吧。”
趙春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卻在她眼光掃過來的瞬間笑容滿麵:“好嘞,我馬上就給您鋪床!”
鋪好床,又收拾行李。
看到孫希希脫鞋,又趕緊去給她打洗臉水和洗腳水……
忙活到將近十點才收攤兒,趙春花咬著手絹兒躺下,在黑暗中無聲地“啊啊啊啊啊啊”!
並朝孫希希床的方向投去怨恨的眼神……
這個人……用她的大學學曆,把她的高小學曆生生襯成了綠葉,還是接近根部那片快萎掉的葉子!
最重要的是,她一來就是乾事!自己從公社成立開始就呆在婦聯辦了,到現在才隻是個臨時工……
等段主任再招到其他學曆高的,她……她可能就得回家種紅薯了!
趙春花可憐巴巴地又開始無聲地“嗚嗚嗚嗚嗚”。
***
硬板床讓孫希希硌得慌,她很早就醒了。
好在單位裡還有趙春花這個小可愛逗她開心。
比如大清早一上班,就有兩戶人跑來婦聯辦要求調解,小可愛自己挑了個容易協調的,卻把難的那戶推給她。
她笑眯眯對她說:“不,你全去。”
趙春花當場就震驚了:“活兒我全乾了,你乾什
麼?”
她說:“我不用乾啊,因為有你在。”
趙春花:?!
趙春花:“要不你工資也讓我領好了!”
然後她就閒閒地提醒她:“要不你先把熱水瓶賠我?提示一下,這可是蓮蓬牌的,又是金屬外殼的,緊俏貨。憑結婚證才能買兩個,要是沒有結婚證,就得要兩張工業券。”
“聽說民國的時候,這玩意兒值一個銀元呢。你猜它現在值多少?”
趙春花就嚇得肩膀都內扣起來了,活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小鬆鼠。
孫希希就好開心地看她發抖,然後攤手裝無奈:“所以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本來我新到一個地方,就隻想默默地靠自己的雙手生活,紮根基層默默付出的。你為什麼要逼著我使喚你呢?”
瑟瑟發抖的小鬆鼠眼圈都被她氣紅了:“你也可以不使喚我!”
孫希希:“那不就培養你陷害同誌,搞官僚主義的壞習慣了?我不能害了你啊。”
找樂子歸找樂子,在趙春花去做調解的時候,孫希希也沒閒著。
她留在辦公室裡檔案文件,以更快地了解情況,融入工作。
中午食堂是小芳在給大家舀菜。
她給孫希希舀時,舀得足足的。
輪到趙春花,她也舀得足足的,卻在菜要落入趙春花飯盒子裡時,抖了抖手,把菜抖得隻剩一丁點了。
趙春花惱道:“你給我舀這麼點兒?!”
小芳詫異地說:“不是給你舀了滿滿一大勺的嗎?哦,可能是熱脹冷縮,縮成這麼點兒了。”
不過,孫希希的悠閒日子也沒過多久。
下午,她就被牛懷東召去了書記辦公室。
牛書記說:“你們段主任老是誇你,我現在就考考你,看你是不是名不符實。”
他問:“假如有人擦qiang時不慎走火,打死了人,領導派你去調解,你打算怎麼做?”
孫希希直接反問:“是哪兒死人了?”
牛懷東怔了下:“我隻是在考你。”
她不相信:“肯定不是甘穀驛這邊發生的,要不,你就不是考考我,而是直接讓我去調解了。”
牛懷東臉上露出被她看穿了的尷尬,回想起自己之前還跟李成書說,這小姑娘不錯,不卑不亢的……
倒確實不卑不亢,這也沒把領導的官威當回事啊。
困難地承認:“……不錯嘛,反應挺快。”答說,“是區委那邊,區中隊的蔣貴林班長,打死了一名叫劉重根的居民。”
孫希希又問:“那個劉重根怎麼就剛好出現在那邊的?”
牛懷東說:“他就住那邊。”
區-府的辦公用房是建國前一個老資本家的三層洋樓,一樓有兩間下廂房是給傭人住的。
那會兒,農村正在搞打土豪分田地,城裡當然也不能把勞動人民給攆出去,上麵乾脆就把那兩間房分給了那兩戶幫傭的。
所以這兩
戶人家一向跟區-府關係很好。
誰想得到(),蔣貴林在二樓擦qiang走火⒑()_[((),子彈竟能穿透樓板,把一樓的劉重根給打死呢?
他寡婦媽當時正跟兒子說話,前一秒兒子還鮮活暢快地聊著趣事,下一秒就驟然倒在了血泊裡。
任誰都禁不起這種衝擊,他媽當場就嚇暈了,還是隔壁那房鄰居給她掐人中掐醒的。
發生了這麼大一件人命案,還是區-府的人乾的,事情很快就從那條街的街坊那兒,傳遍了整個區。
所有人都在議論和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牛懷東又問了一遍:“換成你,你打算怎麼調解?”
孫希希理所當然地道:“不調解。殺人償命,千古之理。”
牛懷東怔了兩秒,驀地把手旁文件往桌上一砸:“胡鬨!蔣貴林他是故意殺人的嗎?!”
拿過話筒,就要給段章搖電話,他倒是要讓她瞧瞧,她都招了個什麼人!
孫希希卻笑了:“生氣了?生氣就對了。你猜區-委公布處決蔣貴林,旁人會不會也是這種反應?”
她說:“我是在幫他。”
國家第一部刑法是1979年才頒布的。在這之前,量刑一直沒有明確標準。
同樣的罪行,在不同地區、不同年代,處罰的力度有可能完全不一樣。
她記得後世,過失致人死亡罪要判三至七年有期徒刑,同時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可這件事難就難在,命案是在區-府發生的,而那個蔣貴林更是區中隊的軍人。
在這個連流氓罪有時都會被判處決的年代,死了人才判幾年,難道不會引發人們的議論,說“你們當官兒的命才是命,咱平頭老百姓的命不值錢”?
她又說:“既然是依據主觀情緒判刑,那為什麼不把審判權交給群眾?”
就像是西方的陪審團製度。
隻不過,這次的陪審團人數將會達到史無前例的地步。
她把具體做法跟牛懷東詳細講了。後者本來十分遲疑,聽完後倒是覺得值得一試。
孫希希一走,牛懷東就給縣委張書記搖了個電話:“老領導,你考較我的事情,我找到辦法了……”
孫希希自己都沒想到,她的建議會被當作上級指示,傳到區-委周書記的耳朵裡。
——牛懷東給縣-委張書記報告後,後者又給區-委那邊搖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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