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溝壑縱橫的臉頓時舒展了些,額前雜亂的白發飄起:
“真的?”
“真的。”
“好好好,丞相說的話,俺們信!
“俺們早上看到,咱們大漢的戰士好多也沒有好衣服穿,所以就想著,這些好衣服還是讓丞相拿回去。”
說著,那後背微駝的老婦便將籃子遞上來。
其餘人也拿著衣服向丞相湊了過來。
丞相一一推卻。
等到丞相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收這些衣服,那老婦才終於無可奈何地把籃子放在地上,蹲下去從墊底的麻衣下麵掏出三個雞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向丞相遞去,顫著聲道:
“丞相…這是俺們湊出來的幾個雞子,這雞子,聽說最能補身子,您一定要收下。
“俺們這些…老家夥,還等著丞相…等著丞相打回來。”
丞相望著老婦手中雞子許久,斑駁的胡子顫抖著,卻不說話,其後隻是狠狠點頭,又將老婦的手輕輕推開,最後頭也不回地牽上馬與部隊一同西行。
跟在丞相身後的一名小將看著這一幕,有些不明白這些是為什麼。
他才剛剛加入大漢的隊伍,對很多事情都不了解,隻是心裡充滿了對建功立業的渴望。
看了眼老婦手上的雞子,又看了眼丞相腳步匆匆的背影,最後也跟了上去。
然而沒走兩步,卻聽見身後傳來了此起彼伏的聲音。
這些聲音儘是羌語,雜一漢話。
蒼老卻充滿希望與眷懷。
薑維為之一愣。
卻見那位丞相的腳步更快了。
…
…
傍晚,大軍到了木門道。
原本負責圍攻隴西遊楚的吳懿與所部萬餘人馬已在此等候一日。
本來圍城時他也有兩萬多人馬,但聽到曹軍上隴之後,那一萬多投靠而來的漢羌豪強直接四散而去,不見蹤影。
吳懿這幾日甚至在擔心,這些漢羌豪強會不會反過來襲擊他們,以向曹魏邀功請賞,假裝從來沒有投靠過大漢。
深夜。
魏延安頓好所部人馬之後,衝進帥帳找到了丞相。
“諸葛丞相,難道我們就這麼一無所獲地走了?!”
魏延對丞相的態度很明顯轉變了許多,這一敗,在全軍看來,都是這位大漢丞相堅持用馬謖的錯。
大家心中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而魏延又是先帝親手提拔,當年被任命漢中太守時,連張飛都要靠邊站,使得一軍儘驚。
所以在資曆上,魏延這個先帝舊將是可以跟丞相一較高下的。
當勝利的希望因丞相而放大,魏延心中對丞相的好感會放大,而當勝利的希望因丞相而破滅,他心中的惡感同樣也會放大。
若非丞相受命節製三軍,魏延早就不聽號令了。
可一說到節製二字,那位不知去向的馬幼常就更顯可惡了。
連魏延這個向來用鼻孔看人,誰見了都得低頭的大漢第一狂人,都不敢違背丞相節製。
偏偏馬謖敢。
“文長以為呢?”
丞相跽坐在草席上,頭也不曾抬起,繼續奮筆疾書。
他的上背以一種誇張的角度弓著,腦袋與矮矮的幾案隻有兩拳距離。
一幾案的簡牘堆得有半人高,落在地上許多也顧不得去撿。
然而就在魏延剛欲開口發表見解之時,老好人費禕再一次一臉慌張地衝進了帥帳。
“丞相,董侍中與長史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