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被堡中守卒抓出去的,總該能讓朝廷留情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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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穀口。
漢軍大營。
一杆尖頂犛尾銷金裝飾的金吾纛旓豎在中軍帥帳。
毫無疑問。
大漢天子便在此處了。
帳中,大小軍官幾十人安坐。
這是昨日去斜穀口迎奉天子那三千精銳的中高層指揮,自都伯以上至校尉儘皆在此。
不管天子在人間風評如何,這些武人對於天子能夠屈尊降駕,親自在帳中設宴接見,或多或少都心存些激動與興奮的。
自從先帝崩逝,他們就再也沒見過大漢的天子了。
一道又一道菜肴傳入帳來,雖不奢靡,卻也是軍中難得的佳味。
隻不過,天子不動筷,他們也隻能乾看著咽口水。
劉禪見菜都上齊,環視帳中諸將一圈,將樽中酒舉起:
“朕以幼衝之齡紹繼大統,久居深宮,已有五載,竟未嘗與諸位大漢棟梁有過一見,此朕之罪,謹以此樽向諸位謝罪。”
劉禪言罷將樽中酒一飲而儘,空杯示意,言行之間不怯不亢,頗演出了一二分帝王威嚴。
不管阿鬥平日裡有沒有威嚴,也不管阿鬥裝威嚴顯不顯得可笑吧。
你平日裡在彆人嘴裡就是廢物,在軍營裡你還不裝一裝,將士們就會覺得你果然真是廢物。
“陛下在成都日理萬機,我等在前線練兵戍屯,各司其職而已,陛下何謝之有!”
一名坐在左上首的青年將軍率先表態,將杯中酒遙敬後一飲而儘。
劉禪看了過去。
這位是討虜校尉傅僉,統率三千勁卒中的半營。
他的父親是傅肜(róng)。
當年在夷陵之戰時,傅肜為昭烈斷後,戰士儘死,獨餘一人。
吳賊令降,肜罵曰:『吳狗!何有漢將軍降者!』
遂戰死。
正當劉禪目光深深看著這位烈士之子,想著說些什麼時,另一邊右上首的青年將領卻又先他一步開了口。
“陛下,臣向來耿直,有話直說。
“臣也曾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說陛下謹小敏微,不諳軍政,心中對此頗有疑慮。
“自昨日得見,才知道傳言都是放屁!
“且不論是丞相請陛下來此,還是陛下自己想要親征,都足能夠證明陛下膽魄韜略不下於人!
“真乃氣高膽壯,雄姿英發,有先帝之遺風!”
言罷,這位領軍將軍馮習之子,馮虎,也將酒一飲而儘。
“陛下氣高膽壯,雄姿英發!”
“陛下氣高膽壯,雄姿英發!”
很快,帳中人便都跟著馮虎一起喊了起來。
劉禪一時發愣。
既不知道阿鬥原本的名聲在軍中到底有多差,也不知這些將校此時是真這麼覺得,還是拍馬恭維?
事實上,這位馮虎與傅僉共領三千精銳,同在趙雲麾下。
他們二人既知曉此處大營是虛非實,疑兵而已,也是如今軍中唯四知曉天子全盤計劃之人。
不說此戰是勝是敗,就憑天子這份敢來前線的膽氣,就足以讓他們心中多生出兩分豪氣,把之前聽來的流言全部拋諸腦後。
年輕的將士總是渴望建立功勳。
當同樣年輕的天子真的出現在戰場,和他們同席而飲,同營而眠,他們沒有去想天子一旦發生了危險該如何是好。
那是朝臣的事。
他們隻想,這位年輕的天子似乎願意和他們一起去報父仇,願意和他們一起去雪前恥,願意和他們一起克複中原還於舊都。
不過,他們對於丞相大軍在隴右已經失利之事的確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