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溪她其實飯量不小,但真不胖。去了安京後,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那邊冬天長,總要穿著厚外套,人看著就是比在家鄉時胖些。
但火腿的誘惑力顯然沒有桌上這青銅尊大,跟爺爺和叔公打完招呼後,她的眼神就不停往那裡瞟。
葉聽辭笑眯眯指了指:“你來看看。”
葉舒然從叔公手裡接過手套,並不急著上手。
她先把自己及肩的頭發紮了起來,變成個很短的小馬尾。
戴好手套後她也沒急著把青銅尊拿起來,而是彎腰先仔細觀察起來。
從她接過手套那刻起,剛才進門時的風風火火跟活潑開朗已然被現在的沉穩細致替代。
平時偶爾帶著孩子氣的葉舒然,在鑒寶時像是換了個人。
即使麵前還坐著兩個人,但葉舒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所要鑒定的器物上。
認真觀察完,她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碰了一下杯腳,然後拇指跟上,稍稍加了點力氣,像捏,但又沒有真捏。
葉渲漠看了眼葉聽辭,眼中滿是欣賞之色。
這孩子從小就有模有樣,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
學校裡其實不是這麼教的,但葉舒然更喜歡小時候從爺爺和叔公那兒學來的“土辦法”。回到和美村,她當然要按照村裡的風格來。
看完,探完,葉舒然這才雙手輕輕將尊舉起。
靠近時特意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的氣息和青銅表麵有過多交集。
目光如炬,一絲一毫細節都不曾遺漏。
葉聽辭沒說話,但視線一直落在孫女身上,看她的神情,看她的一舉一動。
他最喜歡孫女的這份沉穩。
葉舒然很是認真,但耗時並不算長,畢竟這對她來說難度不高。
她把青銅尊小心翼翼放回去,慢慢摘下手套。
葉渲漠像過去一樣,如老師般考核:“怎麼樣?”
“戰國晚期代表作,上麵的人物紋精細複雜了很多,而且采用失蠟法鑄造,讓紋飾更加生動自然。”她的視線從那小缺口處輕輕掃過,“可惜功虧一簣,最後一班崗沒站好。”
葉聽辭抬了眼皮:“誰是最後一班崗?”
“缺口處的色差很明顯,而且斷裂也不自然,應該是前段時間人為造成的。這東西出土時間應該很長了,中途變換過保存環境和方式,可能是換過好幾次手,但最後賣它的人一定不是之前用心保存它的人。”
葉聽辭默了會兒,點點頭。
葉渲漠則沒那麼含蓄:“舒然,你又進步了,這書沒白讀。”
葉舒然也沒否認去安京大學的確學到不少東西,也了解了不少行業新趨勢。
葉渲漠趁機問她:“你真想好了畢業就回來?安京博物館也不考慮?安京可是大城市,生活多姿多彩。”
以葉舒然的水平,她想考哪個博物館都能行。
葉舒然態度不變:“我還是更喜歡這裡。”
這時葉仰晨他們也到了,把行李放好後便開桌吃飯。飯桌上說起村口那些車和那些人,葉舒然感慨:“還真有人來度假啊。”
她轉頭看身邊的遲欣,小聲問:“那人也跟胡曉傾一款的?”
不是養尊處優不諳世事的大小姐,誰會想著來農村度假?
遲欣今天在車上沒太看清曲清萸的容貌,但對輪廓印象深刻,畢竟身材打扮擺在那兒,確實是讓人過目不忘的水平。
她點點頭,也壓低嗓子:“我個人觀點,她起碼是胡曉傾的立方。”
葉舒然挑眉:“這麼誇張?”
遲欣又點頭,但說不出更多細節,總之就是一種感覺。
葉舒然想了想:“也是,起碼胡曉傾還知道選南溪,這位立方直接進村了。”
曲清萸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得了個立方的外號,但她現在的臉色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如果說在村口時尚且自我安慰了一番,現在到了村長安排的住處後則沒法再忍受了。
“我不要求跟安之縵一樣的環境,但現在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她原本計劃結束年底工作後就飛去蘇達島度假的,為此她特地調整了行程安排,忙得嚴重缺覺。現在計劃被徹底打亂不說,這環境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顯然,說是讓她來放鬆的理由沒有任何說服力。
她從進屋後就沒坐下過,直到現在仍踩著細高跟鞋抱臂站著。
哪怕身上沒有背任何東西,光是這樣長久站立也很辛苦,但她壓根不想坐在那陳舊的椅子上。
工作時她可以不計較環境條件,因為有更重要的目標。但私人時間裡,她是很挑剔的。
不夠好的一律不考慮,無論是感情還是享受,她都要選自己最喜歡的。
村長也很苦惱,和美村這條件,這算最好的水平了。他自己家也差不多這樣,還有孫子調皮吵鬨,恐怕曲大小姐更不滿意。
有人在村長耳邊出主意:“要不去和葉老爺子商量一下?他那彆院挺不錯的。”
葉舒然每次放假回來都住彆院,她從小就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地盤。
一聽村長來商量,想借彆院來招待客人,她當場就不樂意了。
“什麼大小姐要求那麼高?要求那麼高就彆來村裡度假啊!”
曲清萸一行等在外麵,本就耐心快要耗儘。聽到葉舒然的吐槽,臉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