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還是大哥在沈言之的事上教的我。說句難聽的，那次要不是因為我半分不退，大哥他定是還會為了能和大嫂在三叔那名正言順，為了再登一步來幫助沈言之脫身。”
陸斯延語氣頓了頓，笑著抬頭望向那皎潔而孤冷的月亮，隻不過那笑容裡卻帶著些許自嘲：“所以啊，我從來都不是眾人心裡最重要的那個，父母心裡有我卻也能無我，叔叔們隻把心思放在權利上，九個哥哥倒是待我好，但在我沒有性命之憂的前提下，他們也會從自身出發。
可雖說我心冷情薄，卻也不會像他們那般反複斟酌考量，親情這兩個字，好像還真挺讓我琢磨不透的。”
顧嘉怡聽著，眼眶漸漸泛起紅暈，心裡滿是酸澀。
她恨不得立刻告訴陸斯延，他還有她，在她心中，陸斯延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般直白的表達又過於油膩了。
恰好在這時，酒桌旁的威爾和哈登又站起身來，相互打鬨著。
於是顧嘉怡開口說道：“可你看啊，威爾和哈登他們卻會永遠都把你放在第一位上，所以陸斯延，你是重要的。”
“我很需要這兩個大傻子麼？”陸斯延愣了一下，話語裡帶著幾分調侃與嫌棄：“還是一個自己吃過屎，又把屎抹彆人身上的大傻子？而另一個是根爛黃瓜，是一夜要禦三個小姐的臟貨，我很需要他們要重視我麼？”
顧嘉怡頓時詞窮，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然而陸斯延仍在繼續說道：“我想要世間頂好的人來愛我，你不會不知道是誰吧？”
“……”顧嘉怡在心裡默默想著，他可真會說啊。
“我都可憐巴巴好半天了。”陸斯延垂首，在她的頭頂輕輕落下一吻，柔聲念叨：“你就是不願意哄哄我，說你會愛我一輩子，讓我天天聽，時時刻刻都能重溫。”
顧嘉怡沒法不心軟，就算他們本身都不是常會提愛的人，可真的在乎啊，就會每天都想這個問題。
愛的越深，便會越怕今天有沒有讓對方的愛消減。
這不是無端的試探，而是想要時刻確認的渴望。
所以顧嘉怡她緩緩站起來，轉過身，目光落在仍坐在秋千上的男人身上。
顧嘉怡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她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輕聲說道：“我愛你。”
聽到這句話的男人嘴角瞬間上揚，是怎麼也壓不住。
此刻，他的眼中滿是愛意，俊美的臉龐也微微泛著紅，然而這一瞬間的溫柔，竟又讓顧嘉怡的心猛地一顫。
“那我要是以後變醜了，變老了，變得一無是處了，你還會這麼愛我麼？”陸斯延緊緊盯著眼前彎下腰的女孩，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卑微：“不要百分之八九十的愛，我想一直擁有你的全心全意，它也隻能是百分之百。”
這話如同一顆石子般，投入了顧嘉怡剛有些平靜的心湖，又泛起了層層漣漪。
百分之百，還是永遠。這承諾，說得出口嗎？
又真能準確預言未來嗎？
顧嘉怡確實正擁有著最熱烈的愛情，也擁有了世間難得的深情與眼前這個勇猛無畏的男人。
但餘生的心動，真能在此刻就規劃好嗎？
一句能永遠愛他，說起來輕而易舉，可其中的真心，真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嗎？
顧嘉怡向來不是個願意騙人的人，麵對陸斯延，她更無法敷衍。
沉默良久，她才理智地開口：“我能確定的是，愛過你就不會再愛彆人了。”
瞬間，陸斯延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心裡像被一塊石頭堵住，悶得慌。
“我們現在才二十出頭，你我都不知道四十歲、五十歲甚至以後會發生什麼。”
顧嘉怡語速緩慢，令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陸斯延，我也會變老、變醜、變的和此刻的我不一樣，也很有可能那時的我對你不再有吸引和魅力，因為在我不會進步的時候，我也會覺得我是平平無奇的。”
“所以我無法保證那時我們的愛是否還是世間最難得的，同樣我也無法保證或許有一天你會不會厭煩。”
陸斯延有些慌亂，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明真心，可他們都是聰明人，又怎會不明白未來的難以預料？
但他還是迅速拉住麵前女孩的手，握得緊緊的，仿佛這樣就能握住他們的未來：“我不會，我隻認準你一個。”
“嗯。”顧嘉怡淺淺一笑，回握住他的大掌：“那我也能保證，隻要你愛我，我就會一直愛著你。”
兩人默默相望，眼中愛意流轉，坦蕩而深情，滿是無限柔情蜜意。
但顧嘉怡則是把沒說完的話重新壓在心底，比如陸斯延隻會愛上這幾年的顧嘉怡，但四十歲以後的顧嘉怡又可能不會再是他的理想型……
這話雖是難聽的。
但也是最現實的。
因為人心就是這般，可仍有一種人她會理智的去愛，哪怕未來有一天會相看兩厭，但她也不想辜負當下的自己和愛人。
所以顧嘉怡剛剛才會說，隻要陸斯延會一直愛著她，她就會也一直愛著他的話。
時間漫長，磨難與考驗或許會漸漸消失，但真正
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至於未來的路該怎麼走，顧嘉怡會留意著陸斯延，愛便愛得熱烈，縱使有一天感情淡了，她也不會怨天尤人，大不了自己愛自己，去看世間繁花種種，把這一切當作一場注定要親身體驗的修行。
總之，顧嘉怡此生，莫要辜負愛人，莫要委屈自己，莫要做那沒有勇氣前行的人……
這晚，威爾他們他們鬨得很晚，後來是陸斯延看顧嘉怡有些困了才讓他們滾的。
顧嘉怡是淩晨一點睡著的，而陸斯延則是在近兩點半才上床的。
因為在這一段時間裡，某人坐在沒有開燈的房裡，透過一片漆黑在望著床上的女孩。
他仍在想顧嘉怡那番話，想的心會偶爾發痛發悶，想的會恐懼會暗嘲自己的劣性根……
因為世間有一種女人，她們就像毒p般讓沾上的人欲罷不能，縱使明知她們是毒，可卻還非要去嘗試。
征服不了。
可越征服不了，就越會上癮。
陸斯延承認，顧嘉怡她就是。
縱使會深深愛著他，為他可以連命都不要，但她卻永遠都保留著她的理智，和可以說走就走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