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鸚鵡看著劉休遠手中那片楓葉梗,她耐心地講解著遊戲規則:“這遊戲很簡單,兩個人各執一片葉梗的一端,然後一起用力拉扯,誰的葉梗先斷,就算輸。”她邊說邊示範,嬌嫩的手指輕輕捏住葉梗。
劉休遠饒有興趣地接過葉梗,認真地重複著王鸚鵡的動作,他那平時沉穩的臉龐此刻也被遊戲帶來的趣味所點亮,眼中閃耀著孩子般的興奮。他微微一笑,對王鸚鵡說:“原來如此,沒想到這看似簡單的遊戲裡還藏著這麼多樂趣。”
劉休遠初次接觸拔葉梗遊戲時,動作略顯笨拙,而王鸚鵡憑借其靈活的手指與敏銳的直覺,迅速掌握主動,連續數次輕巧地戰勝了劉休遠。每贏得一局,她便會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笑聲宛如清泉擊石,晶瑩剔透,猶如秋日陽光下的銀鈴,歡快而不失優雅。
王鸚鵡得意地瞥了劉休遠一眼,嬌笑著說:“阿劭,你這侍衛怎麼連這點小遊戲都玩不過我一個小宮女呢?”她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戲謔與挑釁和嬌媚。
然而,劉休遠並未被挫敗,反而在失敗中逐漸領悟了遊戲的精髓。他那寬大的手指開始熟練地把握力度,憑借天生的強健力量,逐漸扭轉了頹勢。當劉休遠最終依靠力氣優勢扳回一局時,他也不失幽默地回應:“鸚鵡,我算是領教了你的機敏與聰慧,不過,看來這世上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用點力氣的。”
兩人坐在花園的石凳。每一次的拉扯,每一次的斷裂,都伴隨著王鸚鵡銀鈴般的笑聲和劉休遠爽朗的笑聲,那笑聲如同和煦的陽光,穿透了東宮花園的秋色,也溫暖了彼此的心房。他們暫時拋開了宮廷的繁文縟節與紛擾世事,沉浸在純粹的喜悅之中。
然而中秋節即將來臨的這個時節,皇宮內外本應彌漫著團圓和喜慶的氣氛,然而一則從彭城傳來的噩耗打破了這寧靜祥和的畫麵。劉義隆此刻正端坐在禦書房中,案頭擺放著尚未書寫完的中秋祈福文稿,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凝重的臉龐上。
順喜這個黃門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低眉斂目,神色哀痛,輕聲稟報:“陛下,剛收到彭城急報,征北將軍徐州刺史衡陽王薨了。”
劉義隆手中的狼毫筆瞬間停滯,他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悲痛交織的複雜情感,半晌才緩緩開口:“你說什麼?再報一遍。”
順喜強忍淚水,再次重複道:“是的,陛下,衡陽王,身染沉屙,最終不治,在彭城駕鶴西去。”
“陛下,這是衡陽王臨終前留下遺折。”順喜雙手捧著一封密封嚴實的信函,聲音微微顫抖。
劉義隆坐在龍椅上,手中緊緊握著剛剛從彭城傳來遺折,字跡雖然清晰,但每一個字都如同針紮一般刺痛他的心。他不禁回想起與劉義季年少時在荊州一同讀書、一起成長的日子,那些共享歡笑與淚水的記憶此刻猶如昨日重現。
劉義隆接過遺折,指尖輕輕摩挲著封口的蠟印,仿佛能感受到劉義季最後的溫度。他強忍心中悲痛,緩緩打開信紙,一字一句讀來,劉義季在信中懇求他對四哥劉義康寬恕,並表示自己生不能儘孝悌之責,死願魂歸故裡,骨肉相連。
劉義隆在讀罷劉義季的遺折,得知其死前堅決不肯相見的原因後,內心如同被重錘敲擊,痛苦而複雜。他坐在龍椅上,手中緊握著那張浸染著弟弟最後氣息的紙箋,心中的怨恨與無奈交織在一起。
一方麵,劉義隆無法接受劉義季至死都不願見自己一麵的事實,他的心如刀絞,仿佛有一股冷冽的寒風從心底深處刮過。他不明白為何自己的骨肉兄弟竟對自己如此決絕,難道是因為他對劉義康的處置過於嚴苛,以至於讓劉義季對他產生了深深的誤解與失望?他不禁自問:“朕為國家安定,不得已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何你就不肯理解我這顆身處高位卻孤獨且沉重的心呢?”
另一方麵,他又深深地明白,作為一國之君,許多時候必須舍棄個人情感,以大局為重。他知道劉義季生性純良,也許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才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兄長決策的抗議和對親情的堅守。他心中雖有怨,但更多的是對劉義季無儘的思念和愧疚。
劉義隆眼眶微紅,心頭五味雜陳,他望著窗外那輪尚未圓滿的明月,似乎看到了劉義季溫文爾雅的笑容。他內心深處有怨恨,怨恨劉義季為何不等他親自去看望最後一麵;也有深深的自責,自責身為兄長、身為帝王,卻無法讓手足之情在生命儘頭得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