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殿內,腳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帶著千斤的重量。殿內的燭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照著他那焦慮不安的臉龐。
他在殿內來回踱步,雙手不停地搓著,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心中的慌亂卻怎麼也無法平息。
第二日下了朝,大臣們紛紛從朝堂中魚貫而出,剛踏出宮門,就迫不及待地交頭接耳,議論聲此起彼伏。
“聽說主上召各位大臣適齡的女兒陪淑妃娘娘說說話,這明擺著是主上要給太子選太子妃啊,我可是聽主上身邊的公公親口說的,一準錯不了!”
何尚之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湊到江湛跟前。他臉上堆滿了諂媚至極的笑容,說道:“徽淵老弟啊,我聽聞您家裡有兩個女兒尚未出閣呢。我還聽說,您那兩位小姐可是才貌雙全,貌比天仙,那才情更是在建康城中都遠近聞名呐!而且主上一直以來對您都是格外青睞,照我看呐,以後您必定是福澤深厚,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喲!唉,不像我,我那可憐的女兒喲,真是沒這等好福氣!”何尚之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氣,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羨慕與無奈。
江湛聽著何尚之這一番恭維,臉上立馬浮現出誠惶誠恐的笑容,他連連擺手,急聲說道:“何大人,您可千萬彆這麼說,這實在是折煞小弟我了。我那兩個閨女,從小就被我嬌慣壞了,性子那叫一個潑辣任性,簡直無法無天,絲毫沒有士族大家應有的溫婉端莊。萬一真有機會入宮,卻伺候不好太子,那可就不好了”
徐湛之在一旁看著眾多大臣都圍著江湛百般恭維,也按捺不住,匆匆湊了過去,臉上堆滿討好的神情,說道:“江大人,您家小姐定然是貌若天仙,才情更是超凡脫俗,無人能及。”
江湛斜睨了他一眼,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嘴角上揚,略帶嘲諷地說道:“徐大人,您家不也有個女兒嗎。”言罷,不再多看徐湛之一眼,便昂首挺胸,邁著大步走遠了。
見江湛的身影漸行漸遠,徐湛之氣得臉色鐵青,眼睛瞪得渾圓,朝著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呸!江湛這隻老狐狸,你女兒還沒當上太子妃呢,就敢給本官甩臉子,跟本官打啞謎,以為這樣就能擋住他那兩個女兒的路子?嗬嗬嗬!明明當著吏部尚書,天天卻穿得那副窮酸模樣,裝什麼廉潔奉公!”
徐湛之越說越氣,雙手緊緊握拳,由於太過用力,指關節都已泛白,額頭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模樣甚是猙獰。旁邊的幾位大臣聽到他如此肆無忌憚的咒罵,有的嚇得麵色蒼白,麵露驚惶之色;有的則在一旁偷偷捂嘴發笑,等著看這場鬨劇如何收場。
殷衝是江湛的手下,神色緊張,壓低聲音勸道:“徐大人,您快小點聲吧,莫要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禍端。”
徐湛之冷哼一聲,用力甩開他的手,怒衝衝地吼道:“怕什麼!我就不信他江湛能隻手遮天!”說完,氣呼呼地拂袖而去,隻留下一眾大臣在原地,麵麵相覷。
殷府
殷衝剛進府門,就看見侄女殷玉盈正陪著阿父殷景仁在庭院裡悠然溜達。此時正值暮春,庭院中的花開得正豔,微風拂過,花瓣如雪般飄落。殷玉盈身著一襲月白色的裙裳,發間彆著一朵嬌豔的海棠花,更襯得她嬌俏動人。阿父殷景仁雖已鬢發斑白,但精神矍鑠,目光中透著慈愛與溫和。
殷景仁瞧見殷衝歸來,關切地問道:“衝兒,朝廷今日可否有些新鮮事兒?”
殷衝微微躬身行禮,臉上擠出一絲苦笑,說道:“阿父,倒也沒什麼特彆的。這不主上讓一些和太子年齡相仿的女孩陪淑妃聊聊天。”
殷景仁聽聞,原本平和的麵容瞬間凝重起來,他停下腳步,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目光深邃地說道:“這是主上要給太子選妃呀。”
殷衝點點頭,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阿父,我看咱們玉盈年歲也不小了。”
一旁的殷玉盈聽到這話,頓時滿心歡喜,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期待的光芒,歡快地說道:“阿翁,我也想去宮裡陪淑妃娘娘聊天,順便看看太子殿下。”她的心中仿佛已經勾勒出一幅美好的宮廷畫卷,雙頰染上了動人的紅暈,腳步也不自覺地輕快起來。
殷景仁的臉色卻越發沉重,眉頭緊蹙,輕輕握住殷玉盈的手,歎氣道:“在家陪著阿翁不好嗎?阿翁年紀大了,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生活在身邊。找個門當戶對、真心疼愛你的夫主,過著簡單幸福的日子,這才是阿翁最大的心願啊。
殷衝想到自己的阿父已經年邁,好幾年不上朝,而自己的上司江湛在朝堂上春風得意,今日又目睹眾多大臣對江湛百般恭維,心裡不禁湧起一陣煩悶與不甘。他暗暗思忖:“江湛那廝,不過是善於諂媚逢迎,竟能如此得勢。我殷衝兢兢業業,卻不得重用,這世道當真不公!若咱家能出個太子妃,那情況或許就大不一樣了。”想著想著,不禁脫口而出:“阿父,這要是咱家有個太子妃,咱們陳郡殷家......”
殷景仁聽了,瞪了殷衝一眼,厲聲道:“休要胡言亂語!玉盈的婚事,豈能如此功利!”
殷衝被阿父一瞪,頓時噤若寒蟬,心中卻仍是不服氣,暗自嘀咕:“阿父就是太過古板,不懂得為家族謀劃。”
江府
江湛回了府,踏入庭院,隻見二女兒江景婉和三女兒江景姚正於花廳中彈琴。江景婉身著一襲月白色繡著素雅蘭花的錦緞長裙,外罩著一層如煙似霧的淡藍色薄紗,發間彆著一支溫潤的羊脂玉簪,更顯其氣質溫婉端莊。江景姚則身著一襲明豔的粉色羅裙,裙上繡著朵朵栩栩如生的桃花,頭上戴著一朵嬌豔欲滴的絹花,顯得俏皮活潑。
江湛走上前去,神色嚴肅地說道:“你們阿姊出嫁早,你們兩個尚未娶親。這些日子,雖說隻是陪著淑妃娘娘說話,但是你們在宮裡務必處處留神。你們的琴藝、書畫等才藝要適時展現,不可刻意賣弄;穿著打扮也要合乎宮中規製,切不可丟了咱們江家的臉麵。見到太子更要畢恭畢敬,不得有絲毫的僭越。”
江景姚停下彈琴的動作,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嬌嗔地說道:“阿父,女兒知道啦,定會謹言慎行的。”
江景婉則輕輕起身,向江湛福了福身,柔聲說道:“阿父放心,女兒們定會小心行事,不辱沒江家門楣。”
江湛微微頷首,接著說道:“景婉,你心思細膩,為父相信你能應對得當。景姚,你性子活潑,切記不可莽撞衝動,莫要在宮中闖出禍事來。”
江景姚嘟了嘟嘴,拉著江湛的衣袖撒嬌道:“阿父,女兒有分寸的,您就彆太擔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