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金刀劉(1 / 2)

夜色濃稠如墨,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建康城,白日裡的喧囂早已沉寂,唯有麵館後的這間小屋,還透著一抹昏黃的微光。微風輕輕拂過,屋內的燭火搖曳不定,那跳躍的火苗,將嚴道育的影子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

嚴道育身上披著一件略顯破舊的粗布衣衫,讀《拾遺記》。她的眼神緊緊鎖定在書頁上,嘴唇微微開合,輕聲念道:“秦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淪波舟’。”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書中沉睡千年的古老靈魂。

“這世間當真存在如此神奇的事物?”嚴道育猛地起身,快步走到桌前,翻找出一支毛筆和一張泛黃的紙張。回到床邊坐下後,她微微眯起眼睛,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想象裡淪波舟的模樣,手中的毛筆也隨之在紙上迅速遊走。她的筆觸時而輕盈,時而凝重,不一會兒,一艘造型奇異的螺舟便躍然紙上。看著自己的畫作,嚴道育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輕聲說道:“這便是我心中的淪波舟。”眼中滿是自得。

“這淪波舟竟如此神奇。”嚴道育再次感歎,目光又落回書中,繼續讀道,“天清地曠浩茫茫。萬象回薄化無方。浛天蕩蕩望滄滄。乘桴搖漾著日傍。當期何所至窮桑。心知和樂悅未央。”嚴道育心中感慨,本一心尋找占卜之書,沒想到這本誌怪小說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讓她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不知不覺,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咚——咚——”,兩聲清脆的打更的聲音,在寂靜夜裡格外清晰。嚴道育微微一怔,抬眼望向窗外,這才驚覺,已經快子時了。然而,她的目光很快又被書中新的內容吸引。

“金刀治世後遂苦。帝王昏亂天神怒。災異屢見戒人主。三分二叛失州土。三王九江一在吳。餘悉稚小早少孤。一國二主天所驅。”嚴道育逐字逐句讀著,眉頭漸漸擰成一個“川”字,眼神中滿是震驚與疑惑。她的手指下意識地緊緊攥住書頁,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這……這難道是一句預言?”嚴道育喃喃自語,王子年寫下這些,究竟是何意?

嚴道育的手指僵在書頁上,燭火晃了晃,將她的影子抖得淩亂。“這……這難道是一句預言?”她喃喃著,聲音乾澀,像是被這深夜的寂靜吸乾了水分。

她的目光凝滯,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滿心都是對王子年的困惑。“前言不搭後語的,他寫下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嚴道育小聲嘟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文字,仿佛隻要盯得夠久,答案就會自己浮現。

王嘉字子年,隱居倒虎山,有異術,能知未然,秦人神之,嚴道育輕聲念著,像是在確認什麼。“這本《拾遺記》是他寫的,可為什麼要在誌怪故事裡藏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句子?是讖言嗎?”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惶,又很快被強烈的好奇取代。

“若真是讖言,那是在預示什麼”嚴道育的心跳莫名加快,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像是擔心黑暗裡藏著窺探的眼睛。

夜已深,窗外的蟲鳴聲漸漸弱了下去,嚴道育獨自坐在床邊,身旁的桌子上攤著那本泛黃的《拾遺記》。

嚴道育的眼眶微微泛紅,她深吸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歎了出來,聲音裡帶著化不開的落寞:“阿父,你要是還在就好了,你看現在,我在這麵館裡,四處搜羅,卻連湊齊占卜的東西都做不到,更彆提占星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床單上揪著,滿心懊悔,“我當初怎麼就那麼不懂事呢?天天貪玩,現在倒好,聽到‘江州出天子’這樣的讖語,卻完全摸不著頭腦。”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書頁上,死死盯著“三王九江一在吳”這幾個字,嘴唇微微顫動,反複念著:“江州……九江……”這‘江州出天子’有什麼聯係?”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興奮感從心底湧起。

緊接著,嚴道育的視線移到了那首詩上,她逐字逐句地反複讀著:“金刀治世後遂苦。帝王昏亂天神怒。災異屢見戒人主。三分二叛失州土。三王九江一在吳。”突然,她像是被什麼擊中了,猛地坐直身子,“金刀劉!”她脫口而出,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她迅速拿起桌上的毛筆,蘸了蘸墨,在旁邊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劉”字。

嚴道育眉頭緊蹙,目光仍膠著在《拾遺記》的文字上,口中喃喃:“雖說如今國姓是劉,可江州……”她緩緩搖頭,發絲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滿心困惑與糾結都寫在臉上。“還有大將軍彭城王,他……”她欲言又止,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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