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洋猶豫了一下,好像下了某種決心似的,拍著胸脯說道:“教育辦擠一部分出來,再請賀書記幫忙斡旋,讓鎮政府出點,爭取達到八萬塊錢!”
在兩千零二年的方山縣,八萬塊錢,能在新建小區門口交一個商鋪的首付了。
楊江河的老伴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不過很快被她用手使勁揉成了眼淚,剛想說話,結果她兒子楊夢坤搶先問道:“高主任,那我啥時候能去鎮政府上班?”
高海洋有點哭笑不得,輕咳了一聲,掩飾著內心的震驚和鄙視:“夢坤,賀書記和我紅口白牙答應的事情,能反悔嗎?一個月之內就能上班,不過能不能轉正,就看你小子自己咋混啦!”
“高叔叔,您放心,我懂!”
“嗯,以後好好乾,將來未必沒有出息。”高海洋隨口敷衍了一句,正要離去的時候,楊江河的老伴再次撲了上來。
哭哭啼啼的,想要加到十萬塊錢!
譚青頓時就火了:“得寸進尺?你們家是要瘋是吧?”說著話,把腰間的手銬亮了出來。
“譚所長,唉,彆介。”賀蘭祥伸手攔住了譚青,黑著臉說道:“我看高主任麵子上,不跟你們計較了,回去之後儘量幫你們抬抬價格,不過我把醜話說到前麵,我沒把握要到十萬。成了,你們感謝高主任,不成,以後也彆再廢話。”
說完之後,賀蘭祥和譚青氣呼呼地率先離去。
“高主任,我不是故意給您添麻煩的,我……”楊江河的老伴連聲道歉。
“行了,老嫂子,人不親單位親,老楊和我關係不錯,能多要一點是好事,我會幫著說話的,放心吧。不過,凡事要有個度,千萬彆把領導的耐心給耗儘,真要是公事公辦,按照自殺處理,你家可是一分錢都沒有,更彆提工作名額了。”臨走時,高海洋按照慣例,連哄帶嚇,徹底穩住了局麵。
賀蘭祥等三人回到鎮政府,發現於謹辦公室裡還亮著燈,便快步走了進去。
聽說十萬元加一個合同工名額,就說服了楊家,於謹顯得非常高興。
酒廠出一點,鎮政府出一點,教育辦也出一點,就能湊夠十萬塊錢。路婉蓉還不好提出反對意見,否則,她就有不顧全大局的嫌疑。真要是因為路婉蓉卡著不給錢,鬨出了群體性事件,於謹就能理直氣壯地彙報給縣委縣政府!
一個合同工名額有點麻煩,2002年,已經不讓接班了,考公也逐漸正規化,不過,以於謹的能量,往鎮上的煙站、糧管所或者電管所塞個人,還是有辦法的。
口頭表揚了幾句,於謹離開了辦公室,賀蘭祥等三人也都各自回家。
賀蘭祥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心裡就覺得堵得難受,回到家後,徹底繃不住了——楊家人目光短淺,太不爭氣了。手裡握著這麼好的牌,竟然被一個合同工加十萬塊錢,就給打發了。
利用楊家人鬨事,向政府施加壓力,增強上級打擊陳明信的決心和力度,是賀蘭祥給劉雲霞出的主意,結果弄成了笑話。
賀蘭祥倒是不怕劉雲霞笑話自己,下屬不如上司聰慧,屬於正常現象,如果時時處處都比上司強,那反倒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賀蘭祥揪心的是,這麼好的一個機會,竟然被浪費了!
該怎麼做呢?
直接鼓動楊家人?楊家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風險太大。
托人私下告知?也不夠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