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Chapter 75(1 / 2)

*

小鬼低估了神明。

被濁氣折磨得雙目黑氣,渾身暴戾的神。

人魚在她身上呼吸熾熱,壓抑著暴戾和惡欲,因為太過於用力,人魚的手指都在顫抖。

漆黑的雙目猛地閉眼,倒在了地上,魚尾難耐地蜷起,像是一條脫水的魚,藍色的筋浮現,喉結滾動著,發出了痛苦至極的聲音。

小鬼的裙子掉了下來也顧不上,要去靠近他,卻被人魚嘶了一聲,像是一隻暴戾的獸,發出了痛苦又威脅的警告。

這是禁欲者才會有的痛苦,七百年前人魚,是一隻,很好、很好的神。

哪怕魚鰭痛苦地冒了出來。

雙眼漆黑的人魚抽出了唐刀,想要劃傷自己,保持清醒。

臭小鬼又過來了,倉促係好的裙子亂七八糟的。

她一靠近,被人魚的眼神嚇住,但是還是靠近了,抓住了人魚的手,掰開了唐刀。

臭小鬼說,“不許傷害自己。”

雙眼漆黑一片的人魚看著她,即將崩潰的理智,在這一刻繃斷了。

混亂和黑暗中,光線可以給一絲絲的安慰,於是黑暗裡的人魚就會死死抓住這一絲光,直到光和他一起沉淪。

雙目漆黑的人魚充滿惡意地吻她,臭小鬼卻回吻了回來。

就像是滾燙的燒炭,和輕柔的春風。

他想焚毀自己,卻又被風挽救。

臭小鬼喚醒了神的理智,讓他在渾噩當中醒了過來。

隻是禁欲神明可能,已經有點瘋了,漆黑的雙眼,哪裡還像是那個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神明呢?

他不應該犯罪,可他已經有些瘋了。

他說,“你以為,我會放過你麼?”

禁欲的神明竟然惡意又嘶啞道,“臭小鬼,夾好。”

神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比那樣,也許還要更加飽含濃重的威脅。就像是被巨獸舔舐啃咬著脆弱的喉管,隨時會命懸一線,讓人脊背繃緊,顫抖不已。

禁欲的神,在小鬼耳邊說了最下流的言語,訴說著自己的惡欲,充滿惡意地要將她也拉進深淵。

他不得解脫,就要她和他一起痛苦。

他想要告訴她,這是一個多麼卑劣、不值得她喜歡,惡毒又墮落的神。

她想跑,又被惡鬼抓著腳腕,拖拽了回來。

夢境混亂又渾噩。

因為糟糕的一夜,小鬼腿內側的皮膚發紅還破了皮,因為維持一個夾住的姿勢太久了,腿軟得像是要飄起來一樣。還好夢裡並沒有痛覺,就算是哭了一夜,可清醒後小鬼還是沒有被嚇跑。

神明要趕她走,但是他的神誌不會一直保持清醒,一等到他渾渾噩噩起來,又飄在了小鬼的後麵。

小鬼抱著膝蓋說,“你一恢複記憶,就要把我丟出去。”

海神飄在她後麵說,“祝延,不氣。”

舒棠還是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於是海神就低下頭,俯下身,親了她一口。

他說,“小棠,不氣。”

舒棠就抱住了渾渾噩噩的海神。

她和海神在破舊的神廟裡住著,這裡是唯一一個還有神廟的小鎮,黃昏的時候,她就指使著海神抱著她去鎮上,然後買買買。

海神廟裡的東西都被舒棠賣掉了,換成了很多的生活用品。

破破爛爛的海神廟,多了一間應有儘有的小屋子。

神中間清醒過一次,黑漆漆的眸子讓海神看起來很陰鷙,他說,“你知道留下來,我會對你做什麼事的。”

小鬼不理他,自顧自地做事,就是不肯走。

等到有人火燒火神廟的時候,舒棠就一個人攔在前麵,舉著掃把叉著腰,一個人罵跑了所有人。

人走後,神說:“沒用的。”

舒棠知道。

就像是這是一場噩夢,可是她還是想做。

什麼都改變不了,但是可以,疼疼他。

後來,神就再也沒有恢複過記憶了。

舒棠以為是因為即將陷入沉睡的緣故。

直到有一天早上醒過來,看見了正在擦拭唐刀的海神。

海神騙了她——

他醒來的時候,也裝作沒有醒來;恢複記憶的時候,也不願意想起。

這樣,就不會清醒過來、不會趕她走。

好夢留人睡。

舒棠對神說,“祝延,你是笨蛋。”

神沒有反駁。

終於,這場噩夢要結束了,海神即將陷入七百年的沉睡。

神明看著小鬼,小鬼親了他一口——

終於,那一百次的累計犯罪,終於犯完了。

神明沒有按照約定,拍死小鬼,而是去吻了小鬼。

舒棠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神明說,“我在犯罪。”

他遲遲不肯睡,像是要將她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

小鬼對他說:“睡吧,醒過來,就會看見我了。”

神明於是,陷入了七百年的沉睡。

小鬼也消失了,噩夢的虛影倒退,一切重歸現實。

老城區的神廟裡,被神明龐大的夢境一起拉進幻境裡的貓,也喵嗚一聲醒來了。

神明的夢魘若是醒不來的、就可能持續十幾年,將附近的生靈都拉進去,神的噩夢已經不是單純的幻境,比那更真實,時間的流速都變得那樣明顯,像是一重世界,當真讓人覺得——

大夢一場,二百年。

也許神明過去的記憶是殘酷的冰霜和嚴寒,舒棠出現在噩夢裡,就裹上了糖霜,在這場幻境裡,把冰霜,變成了冰糖。

*

舒棠回想起來之後,覺得自己不是做了一場夢,而是真的進去和神度過了二百年的時光。

一切都曆曆在目,包括每個人的生動表情、一言一語。

也包括他們在夢裡做的事。

舒棠醒過來之後,人魚睜開了眼睛,兩個人都安靜了許久,都在各自發呆,仿佛在那個夢裡真的過了二百年。

舒棠有很多感想,惆悵了許久之後,一發呆手就下意識去摸魚,等到惆悵完了,她一看自己摸的魚,就控製不住想起了那一夜的旖旎。

舒棠:春天的夢,好刺激。

舒棠:說好的古墓派清純神,沒想到他是這樣的魚,好野。

她雖然有點感覺有點記憶模糊了,但是他當時在她耳邊說的話,她還是記得的,主要是禁欲的神,突然間露出了那麼惡劣的一麵,說著與他外表孑然不同的話,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直到舒棠聽見了懶洋洋的凶獸說,

“記不得了,需要幫忙,回憶起來麼?”

舒棠從他身下鑽出去,立馬溜走了。

春節過了就是春天,外麵還是白雪皚皚。

舒棠沒溜多遠,主要是餓得頭昏眼花。

他們足足睡了兩天,舒棠的肚子咕咕叫,還餓過頭了,隻能喝粥。

這場夢的後勁非常大。

具體表現是,舒棠看見了祭台,當了二百年阿飄的她就會下意識想要爬上去吃祭品。

神顯然也後勁很大,很自然地把棠小鬼抓下來。

然後神發現舒棠有點重量;

舒棠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有身體了。

兩個人都悵然若失。

舒棠:好想在祭台上翻滾吃祭品,那種在神眼皮子底下偷吃供奉的感覺,讓人迷戀。

神悵然若失的,主要是夢裡舒棠是小鬼的時候,可以隨手放在肩膀上,但是現在要是隨手放,舒棠就會覺得自己被當成三歲小孩。

兩個人都懷揣著一絲絲的遺憾。

喝完粥,舒棠打開了手機,就看見郭導的消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郭導:

【小棠,下周重新開拍,地點在潮聲鄉。那裡風景很好,不過是鄉村,要做好準備,到時候節目組會去接人,還會做一個小家訪!】

下麵就是幾個流程文件和須帶物品的提醒。

“潮聲鄉?”

這個名字太熟悉了。

海神的神廟一般是在沿海地區,但是潮聲鎮不一樣——

這是唯一一個內陸、並且供奉海神的小鎮。

那裡有一座很奇特的峽穀,還有溪流從峽穀下流過,每天夜裡夜風刮過,都有類似於潮水、海風的聲音,所以叫做“潮聲”。

七百年前叫潮聲鎮,現在叫潮聲鄉。

海神被背叛後,神廟被打砸殆儘,僅剩下了一個潮聲鄉神廟——因為當年內陸的消息比較閉塞。

神廟僅僅是被遺忘了,沒有被打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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