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楊謀士的字乃‘判聽’,判彆所聽之言,這字取甚妙。”林知皇麵上笑意加深,不說其他,反誇起了楊熙筒的字。
楊熙筒麵上尷尬之意頓去,拱手回道:“此字乃楊某先生所取,其中便有警醒之意,奈何楊某先前愚鈍,沒能領會,至近日,才真正懂先生取字時的深意,委實慚愧。”
林知皇見堂下的楊熙筒不再尷尬彆扭,這才肅正了神色,又將話題轉了回來,鄭重道:“那我此後就稱呼楊謀士為判聽,如何?”
字,乃親近之人所稱,楊熙筒與林知皇相識時日尚短,無論從年歲,還是從關係,都還達不到稱呼對方字的地步,隻有一種可能,能讓一方稱呼另一方的字,那便是上對下。林知皇問此話,無疑是正式向楊熙筒發問,汝可願投效於吾。
這種發問,是一種變相的尊重,與楊熙筒此前走投無路順勢投效於她,被迫來下問她是否願接受他的投效是兩種不同概念,文人傲骨,不願輕折,林知皇此舉,一舉讓楊熙筒由原來不甘願,變得心有釋然。
楊熙筒釋然後,首次真正的為林知皇為‘上’的行事氣度所折服,並再次感歎,這樣的為上者,怎麼就不是真正的男子呢?若為男子,眼前之人如此年歲,便有此等心胸和智計,未來如何不可期?
罷了!罷了!亂世,吳奎那樣的蠻族之子,都可為國之宰相,女子又如何不可為一方諸侯,甚至是走向更高?
反正他楊熙筒此時若不跟著她走,在魯王那也是死的下場,便放手一博又如何?
楊熙筒略微激動的一甩袖袍,左手曲臂置於胸前,以士之禮於大堂下首單膝跪下,高聲道:“楊熙筒,字判聽,拜見主公!判聽乃主公親自謀來,望主公收下判聽後,此前種種,皆忘於心,再不做計較!此後,判聽隻奉您一人為主,再不生異心!”
楊熙筒話落抬頭望向上首,眼中含有希冀之色,直白的向林知皇道出自己心中所憂,也變相表示出自己,對林知皇的信任之心。
若為上者乃魯王,那能得他楊熙筒此刻肺腑之言?
林知皇麵色笑容再度擴大,起身走下堂,托起楊熙筒,楊熙筒亦是順著林知皇的力道站起身,兩人四目相對之時,林知皇執起楊熙筒的手,燦笑回道:“此前種種,乃我藏頭露尾之故,判聽如此態度本是情理之中,我自然皆忘。此後能得判聽相隨,乃我之幸,望判聽能珍之信之,此後我們,一同相攜行遠,成為那站在頂端,可庇護百姓之人,可好?”
“好!”楊熙筒回握林知皇的手,此刻林知皇在他眼裡,再沒了性彆之分,隻為主,此前的尷尬之意,儘去。
夜色華章,擺開絢麗的起始。
翌日,正午。
大濟朝廷委派來離仙郡向準郡守頒發授官文書的車駕隊列,一路官兵開道,聲勢浩蕩的駕車進入離仙郡,向郡守府方向行去。
百姓們最喜熱鬨,見又有喜事,紛紛放下手中事,好奇非常的隨著盛京而來的頒旨車架,喜氣洋洋的向郡守府方向湧擠而來。
林知皇在離仙郡辦過‘立夏’賽會後,如今郡內的大街小巷,再不是隻有已婚的婦人才能在外行走了,也多了許多未婚娘子的身影,結伴成行,去了‘冪籬’,嬉笑成歡,儘管仍有迂腐之輩對此行為指指點點,但依舊阻擋不了大勢,像成衣鋪子和水粉鋪子這樣的街麵鋪子裡,賣貨的跑堂,已轉變成了女性。
商人最是精明,發現更能賺錢的契機,最能變通的就是他們了,已經開始招工女性跑堂,有些已婚的婦人,礙於生活所迫,成為第一批,變相出來‘工作’賺錢的女性,儘管不免被人指指點點,但自家男人支持信任,家裡又確實開始變的寬裕,最先的不適,也慢慢因為這些酬勞報酬,煙消雲散。離仙郡如今街麵上,雖然仍是男多女少,但女子不能出門的規矩,已然是被打破了。
‘立夏’賽會後,拔河、丟沙包、跳房子、踢毽子、立定跳遠等一係列用在賽會上,做了比賽環節的項目,都成了時下離仙郡百姓們的熱門活動,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歲孩童,都迷上了這一娛樂社交活動。
孩童們現在時間最是多,人們時常可見到嬉笑打鬨孩童們在一片空地上做一些‘比賽’活動,離仙郡四處都欣欣向榮,熱鬨不已。
盛京來的兩名頒旨宦官在車駕進入離仙郡後,透過車簾子,看到道路兩旁,夾道歡迎他們的百姓中,竟然還有不少尚未成婚的小娘子,也擠在人堆裡看熱鬨,不由奇怪不已。
“這離仙郡的風俗,莫不是與彆處不同?未婚的小娘子也可出門拋頭露麵?”麵容白淨的宦官疑聲道。
“應該是如此了吧,不然,魯王就算為了能更好的掌控離仙郡,也不會想到讓一小女娃娃做郡守的想法了。”富態的宦官昨夜一夜未睡著,此時精神萎靡,麵色也是蠟黃,明顯身體狀態不佳。
麵容白淨的宦官聞言放下簾子,輕歎一口氣,小聲勸慰道:“你也彆想我們回去後怎麼和朝廷交代了,事已至此,我們若不按照魯王說的做,現在就得死。晚死總比早死好!”
“可是.......”富態的宦官還想說什麼,麵容白淨的宦官見狀,立即將手指放於唇上,示意他噤聲。
富態宦官見同伴如此動作,也立馬收了聲。
麵容白淨的宦官見他配合的收了聲,這才俯身附唇於他耳邊小聲道:“我們被人脅迫,才行此事的,而且這背後脅迫我們之人,正是魯王,我們知曉了幕後主使,朝廷若想以此為機會攻訐魯王,我們就是活著的人證,不僅不會取我等的性命,反而竭儘全力的保護我們。”
富態的宦官得聞同伴此言,眸色立即大亮。
“若是朝廷壓根不想追究此事,那我們作為頒旨的公公,就更不會受到朝廷追究了。”麵容白淨的宦官說完此話,才又坐直身體,並安撫的拍了拍富態宦官的肩,讓他稍安勿躁。
富態宦官欣喜的點了點頭,精氣神也迅速回歸,這才有了昔日傳旨公公的高傲神采。
郡守府此前就接到了朝廷授官車駕,今日會抵達的消息,此時早已是中門大開,香案設立,兵士列道兩旁,恭迎朝廷委派來此的傳旨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