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是頭一回進宮,才跟著小太監和羿哥兒身後走了一段路,就繞得頭暈暈的。
看著那個太監領著羿哥兒去了另一處宮殿,羿哥兒進去之後就沒出來,張氏眼睛一亮,心中篤定道:“裡麵肯定是徐玉寧!”
張氏咬牙就要上去拍門,守在淨房外等羿哥兒的太監瞧見張氏衣著光鮮,麵孔陌生,怕是今日入宮的某位臣子的夫人,忙上前好心提醒:“夫人,女眷的淨房在另一邊。”
“什、什麼?”張氏目瞪口呆地伸手指著麵前富麗堂皇的宮殿,“這、這裡是淨房?”
張氏臉上像打翻了顏料盤,好不精彩。
原來小太監並不是要帶羿哥兒來見徐玉寧,而是來淨房出恭。
張氏臉上發熱,提起裙擺連忙轉身往回走,心裡狠狠啐了幾口:“死王八羔子!”
才走了兩步,張氏便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了,回頭瞧見羿哥兒還沒出來,張氏眸光一閃,身形一歪,頓時“哎喲”一聲,嚎道:“快來人啊,我崴到腳了!”
守在淨房外等羿哥兒的那個太監隻能上前來扶她,誰知張氏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放了:“我崴到腳了,你現在馬上扶我回禦花園,不然我讓皇後娘娘狠狠冶你的罪!”
那個太監頓時犯了難:“可是夫人,徐侯世孫還沒出來,不如再等等……”
張氏立馬板起臉來,厲聲喝道:“狗奴才,你瞪大狗眼看清楚,我可是忠遠侯夫人!”
“原來您是忠遠侯夫人。”那個太監頓時鬆了一口氣。
心想等他先送張氏回去,再回來接忠遠侯世孫,想必世子夫人也不會怪罪。
裡頭羿哥兒出完恭,淨房的太監為他重新整理衣裳,又捧上水盆毛巾和香夷子給他淨手。
等羿哥兒淨完手出來,守在門外的小太監已經不知去向。
羿哥兒站在門外又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那個帶他來的小太監,又聽見禦花園那邊傳來絲竹之聲,他怕回去晚了要誤事,心中不免有些著急,想了想便尋著記憶朝禦花園的方向走去。
剛剛來的時候他特意認了一下路,而且奏樂響起的方位就是禦花園的方向,羿哥兒走過一段路,一轉彎看到坤寧宮就在眼前,心中湧上一陣歡喜。
看來他沒有走錯路,繞過坤寧宮,再走一段回廊,後頭便是禦花園。
羿哥兒一路急行,剛剛繞過回廊,卻沒料到在回廊的轉角處看到一截露出來的曳地裙擺,那大紅裙擺處金絲繡著的一隻長尾鳳凰!
羿哥兒瞳孔一縮,腳步生生被釘在了原地。
他認得這衣裳的形製,是皇後娘娘!
羿哥兒連忙躲在柱子後麵,頓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那頭傳來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讓瑤兒進宮,等瑤兒生下兒子便過繼到你名下,有什麼不好?你真是愚蠢之極!”
皇後娘娘冷笑一聲。
那男人壓著聲音斥道:“中宮無子,你如何坐得穩這個位置?!”
羿哥兒人被嚇傻了,什麼人竟敢訓斥當朝皇後!
而且這裡是後宮!
後宮怎麼會容許成年男子進來!
轉角那邊皇後上前一步,一身大紅吉服也無法照亮她此刻的雙眸,她聲音如裹寒霜:“祖父是怕本宮坐不穩這個位置,還是本宮地位不保不能為兩位弟弟爭前途?”
當年皇後的親生母親染病離世,留下一兒一女,沒想到她屍骨未寒,填房劉氏就大著肚子進了門,一誕下次子,皇後的年僅六歲的親弟弟就突然從樹上掉下來摔死了,皇後心中如何不怨!
劉氏生了二兒一女,郭家雖是皇後的娘家,可在皇後心中郭家隻是劉氏和父親的家,卻已不再是她郭容的家!
她的家,是厲王府,是如今的皇宮。
而她,如今是大武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