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握玉壺的手指節分明,白皙修長。
他替雲歇斟著,二人你一杯,我一杯。
二人本就生得模樣俊俏,動作儀態又極雅致,畫麵令人賞心悅目。
雲歇本以為蕭讓撐不了多久,結果大半個時辰過去了,蕭讓半點不見醉,雙目一片清明。
蕭讓見雲歇望自己,含笑回望,故意不疾不徐地飲著,勾的雲歇急不可耐。
雲歇著急比出個高低,又不好催他,觥籌交錯間,隻得無聊搭話:“你何時酒量這般好了?”
蕭讓笑意漸深:“還得多虧相父。”
雲歇一怔:“因為我?”
蕭讓隻笑,並不解釋。
蕭讓還記得他十三歲那年,也是這樣一個雪後的傍晚。
“相父,這都戌時了,路上雪滑,您便在偏殿歇著吧,也方便明日上早朝。”少年透亮澄澈的眼裡藏著點期待,望著半隻腳已踏出寢殿門的綽約男子。
雲歇身形僵了僵,默默收回腳,斂了出宮玩樂的雀躍神情。
雲歇靈機一動,叫蕭讓到跟前:“讓兒也年紀不小了,相父教你喝酒吧?”
蕭讓當時半點不疑。
雲歇教他溫酒,一邊說一邊眼神不住往外飄,連腳尖都朝外。
蕭讓喝第一口,酒液又辛辣又澀,嗆得他劇烈乾咳起來,雲歇回神,笑得開懷。
雲歇道:“彆學我,你是孩子,慢些,不急於一時。”
蕭讓孩子心性,以為他在嘲笑自己,又最討厭他說自己還是孩子,倔性一上來,便猛灌了幾口,一張清雅俊秀的臉登時燒起了雲。
不到半盞茶功夫,蕭讓已視物不清,眼前的雲歇漸漸有了疊影,杯中物也開始晃蕩。
“相父……”蕭讓弱弱地叫了聲,睫毛簾子動得極緩慢,然後“砰”一聲,趴倒在桌麵。
“讓兒?”雲歇試探地低低叫了兩聲,見蕭讓沒動靜,瞬間鬆了口氣。
“黏糊得跟個女人似的,長得還他娘的比女人還勾人。”
雲歇自言自語了會,費力地把其時已經不比他矮多少的蕭讓輕抱起放回床上,替他掖好被子,正欲走,蕭讓卻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衣袍。
雲歇身形一抖,似乎是被嚇到了。
蕭讓因醉酒水汪汪的眼睛眯開一條縫,歪頭看著雲歇:“相父你去哪兒?陪讓兒睡覺好不好?”
蕭讓已徹底長開了,雲歇沒敢多看,胡亂哄著:“……褪了衣裳就來。”
蕭讓等雲歇脫衣服等了一宿,第二天忍著頭疼醒來,卻隻得到了太監來報的雲歇在府上徹夜作樂的消息。
蕭讓就為這,硬把自己喝成了千杯不醉。
……
冬日天黑的早,此時屋外隻剩雪光是透亮的了,“醉生夢我”裡,燈籠也點起,更顯富麗奢靡。
眾人驚呆了,他們萬萬想不到,那個明秀乖覺的小公子酒量竟這般好,絲毫不落下風。
雲歇酒氣微醺,兩頰發熱,困意來襲,他心下暗罵一聲,佯裝鎮定坐穩身子,接過蕭讓遞來的又一杯酒。
蕭讓遞酒的手微微發抖,雲歇望著,心中暗暗發喜,這家夥麵上淡定,其實不比自己好到哪去,估計就是硬撐著。
他絕不能輸。
又是幾杯熱酒下肚,雲歇感覺自己腦袋都不清醒了,麵前的蕭讓開始出現重影。
雲歇左手穩住右手,接過蕭讓遞來的酒,這次他發現蕭讓遞酒的動作也開始僵硬遲緩了,甚至握不住酒盞,酒液都晃了出來。
“你醉了。”雲歇篤定道。
“相父……還未醉,我、我又……怎會醉?”蕭讓說話聲都不連貫了。
雲歇偷瞥他一眼,見他麵色如常,眼簾卻將掀不掀,更確定他在醉的邊緣。
雲歇意識昏沉,已經完全靠贏的執念撐著了。
終於,蕭讓給雲歇再倒酒之際,支撐不住,自行醉倒在了桌上。
雲歇頓笑,喜上眉梢:“你就裝吧你。”
他搖搖晃晃站起,隱隱約約還記得和蕭讓的賭約內容是誰先走出門才算贏,便甩開柳不棲伸過來攙扶他的手,顫顫巍巍地往外走,心道自己能醉成這樣也是第一次,狗東西本事不小。
勝負已分,眾人也未想到是竟是這小公子贏了,驚歎了會兒正準備散了,卻見走到門邊的雲歇跨門檻時一個踉蹌,差點栽出去,當下心跟著一提。
“出去……出去……”
雲歇迷迷糊糊念叨著,扶著門邊歇了下,終於踏出去。
他眼前仿佛看見謝不遇他們在衝他笑,頓覺心滿意足,執念一散,乖乖巧巧坐在了門口。
柳不棲大驚,忙過去扶人,卻被還有點兒意識的雲歇一把甩開,差點沒穩住身子跌出去。
雲歇緊蹙著眉,嘴裡嘀咕:“不要你,難聞。”
柳不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