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並不是休息時間, 林文然不能隨便出校園, 她帶著文芬去了校園東邊較為幽靜的小樹林。
育才的校園環境很好, 依山傍水, 好似世外桃源。
除去高三, 其他年級都是正課時間。
可原本幽靜的小樹林卻三三兩兩的藏著幾對情侶, 小情侶們或是抱著或是並肩坐著吃著零食聽著音樂聊著天, 緊緊依偎,親密無間。
文芬看到這一幕抿了抿唇。
現在的孩子啊。
林文然是班裡的團支書,右邊袖子上有學校專門設計的班乾部標誌, 小情侶們一看見她明顯都有些惶恐擔心,又看了看她身邊的文芬,更是緊張。林文然麵色如常地介紹:“這是咱們學校新來的老師。”
“嗖”的一聲, 鳥散魚潰, 小情侶們落荒而逃。
文芬:…
身為靳洛的女朋友,耳濡目染間, 也總會被熏得腹黑了些。
林文然目不斜視, 找了一條乾淨的長椅, 她又用紙巾擦了擦才說:“阿姨, 您坐。”
“唉, 好。”文芬坐了下來,她上下打量著林文然, 遠看小姑娘文文靜靜的,近看更是膚如凝脂, 唇若點櫻, 最主要的是氣質淡雅,在她身上有著與這個年齡不符的恬淡。
想起兒子身上超乎同齡的滄桑感,文芬再看看眼前的女孩,外貌上還真是般配。
想了許多種開場白,在林文然一雙剔透的雙眸下,文芬最後還是決定直來直去:“阿姨找你,是因為靳洛的事兒。”
林文然點了點頭,她習慣性地往操場的方向看了看,這會兒靳洛正在打籃球,她原本是想回班給他拿水的,沒成想卻碰到了文芬。文芬與靳洛雖然相貌並不相似,但說話時眉宇間的神色卻是如粘貼複製一般。
文芬一邊說一邊看著林文然的眼睛:“阿姨跟洛兒之間一直有些隔閡,這個你知道吧?”
林文然點了點頭。
她沒問,靳洛也並沒有隱瞞。
在她心裡,她對靳洛的媽媽就該像是靳洛對她媽媽一樣,信任尊敬,不疑有他。
文芬歎了口氣:“本來阿姨之前也想過,可是洛兒的成績不是很理想,他念著要考軍校,我們也不敢說什麼,可現在,他的成績這麼優秀,我想——”她看著林文然,“他也許可以有彆的選擇。”
林文然輕輕地歎了口氣。
彆的選擇?
這是靳洛一直以來執著堅持的目標啊。
就好像是他的信仰,怎麼可能隨意改變?
文芬看林文然不說話,有些著急:“阿姨希望你能勸勸他。”
林文然仍舊沒有回應,良好的家教讓她沉默不與文芬爭論。
文芬閱人無數,短短的對話之間,她發現林文然並不像是她想象的那般柔軟如水,看眼神,她似乎站在洛兒一邊。
“大學四年有很多變數,阿姨知道你的成績很好,其實你們可以考一所大學的。”文芬一句話就點出了林文然心底隱藏的渴望。
是啊,如果能在同一所大學,該有多好!
沒有高中繁重的學業壓力,沒有彆人眼裡的早戀負擔,該有多好!
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參加課外活動,分分秒秒都有他相伴,又該有多好!
一片落葉飄在肩膀,下課鈴聲銳利地劃破沉默,林文然起身,撫掉身上的落葉:“阿姨,您的話我明白。”
文芬也跟著起身,林文然的話說得婉轉,實則什麼意思她也明白。
眼看著林文然轉身要往班級走,文芬輕輕地歎息:“其實,阿姨不想讓他上軍校,最主要的原因是軍人這份職業的不確定性。”
林文然駐足。
文芬:“先不說苦與累,當年…你叔叔——”她的聲音發乾發飄:“就是在執行任務時犧牲的。”
之前所有的話都抵不過“犧牲”兩個字。
文芬:“以洛兒的性子,大學畢業後必然當兵,他一直以他爸為標杆,如果有什
麼事兒,他一定會第一個衝在最前線。”
林文然的臉一下子蒼白,到最後,文芬離開時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見,她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往教室走,大腦一片空白。
她這個年齡,正是青春活力,絢爛浪漫,生死什麼的都離她太過遙遠。
可如今從文芬嘴裡說出來,林文然還是陷入了害怕與擔心的黑洞之中。
越是珍視,越是怕失去。
哪怕隻是想一想那一份萬一的失去,就會讓她胸口發酸,眼淚上湧。
休息鈴聲響了許久,學生們魚貫而出,追跑打鬨,聊天嬉笑,運動玩耍,校園裡瞬間熱鬨鼎沸。
可此時,林文然的心卻冰冰涼,就連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
一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掏出手機看到上麵的名字身上的血液才似乎又恢複了流
暢:“喂。”
靳洛那邊的聲音也很吵:“你跑哪兒去了?拿個水拿這麼久?”
林文然克製著自己的聲音:“路上遇到老師了,閒聊了幾句。”
“哦,怎麼,還是說之前考試的事兒麼?”靳洛嘀咕了一句,林文然搖了搖頭:“沒有。”
靳洛不放心:“那你怎麼不開心?”
倆人在一起時間不長,卻自有一股子默契,總是能第一時間感知對方的情緒。
林文然還沒來得及回答,手上一暖,她抬起了頭,靳洛一張笑臉映入眼簾。
自從跟林文然在一起後,靳洛的笑容越來越多,林文然看著他的笑,鼻子發酸。
靳洛握著她的手,皺了皺眉:“是又肚子疼了?怎麼手這麼涼?”
林文然搖了搖頭,盯著他不說話。
靳洛摸了摸她的頭發:“聽班長說,咱班主任大發慈悲,想著家長會之後大家精神壓力巨大,下一節課讓大家自由活動,放鬆休息。”
“嗯。”林文然應了一聲,有些輕微的鼻音。
靳洛的笑容褪去,他認真地盯著林文然的眼睛。
林文然轉過頭,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