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暗, 就連最後的路燈也被關閉。
靳洛圍著操場一圈一圈的跑, 凜冽的北風冷的刺骨, 天地之間籠罩的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他機械的邁著步子, 汗水濕透了厚重的棉衣, 肌肉開始顫抖, 喉嚨間有血腥的味道。
這一切, 都不足以讓他停下步伐。
——小姑娘盯著你看了半個點兒,最後是哭著走的,怪可憐的。
難過、內疚、酸楚, 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一直到無力到幾乎虛脫,靳洛才攤在冰涼的地上。
天空中,如墨的夜色在流動, 月光在變幻, 而靳洛的心裡,回響的都是林文然微信裡的那句:
——我走了, 很想你, 記得要為我保重。
我看見你穿軍裝的樣子了。
真的成為我帥氣的兵哥哥了。
他太想她了。
想的, 心疼。
靳洛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一點多鐘了, 被訓練折磨的痛不欲生的舍友們早已睡熟, 他胡亂用冰水洗了一把臉,扯開衣服, 硬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林文然給他帶的是親手織的圍脖還有毛褲,裡麵的小紙片上寫滿了囑咐。
——這可是我一下一下親手織出來的, 你不許嫌醜, 每天都穿著。
圍脖符合靳洛的性格,是淡灰色,而為了配合軍人的特色,林文然特意織了一條綠色的毛褲,她的想法很簡單,穿在軍褲裡很融合,不突兀。
吳越睡得迷迷糊糊,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到靳洛那邊有光亮,他嚇了一跳,用手機照了過去,更是驚呆了:“洛哥,你怎麼了?”
一向穿著考究的靳洛居然穿了一條綠色的毛褲在床上,嘴裡還叼著穿著銀色戒指的項鏈。那是之前林文然買的對戒,因為訓練不方便,靳洛又舍不得摘下,便戴在了脖子上。
吳越第一反應就是操蛋了,洛哥肯定是被女朋友劈腿了,要不他大半夜弄這麼綠乾什麼?而靳洛的反應更印證了
他心中的猜測,靳洛轉了一個身,用背對著他。
第二天訓練的時候,吳越有意多觀察靳洛。
平日五千米他跑下來跟完事兒的,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居然落到了隊伍中間。
就連蕭老看著秒表都是不可思議。
靳洛整個人的情緒更是低落,無論是休息還是訓練,都板著臉不苟言笑,眼神裡的憂傷讓吳越瞅著都心疼,男人麼,受了如此奇恥大辱,難過點很正常。
蕭老可受不了,眼看著下個月各大軍校的“大比武、大練兵”就要開始了,他還等著靳洛給他拿一個標兵回來,現在這狀態可不行。
知道靳洛的性格,蕭老決定采取其他突破點,他衝吳越揮了揮手。
吳越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了,以為有什麼好事兒。
“靳洛怎麼回事?”蕭老麵色凝重,表情嚴肅。
吳越身子一僵,“不知道啊。”
“小兔崽子,跟我撒謊?”蕭老跟吳越爺爺輩的人可是老相識,這孩子什麼心性他最知道,剛硬不足,柔弱有餘,被慣的不成樣子,好歹最近跟著靳洛在一起上道了一些,體能考試勉勉強強合格,對吳越來說也算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了。
“不是我不說…是真不能說…”吳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被女朋友戴綠帽子這事兒不能說,說完估計他跟靳洛就友儘了。
蕭老冷冷一笑:“五公裡?”
吳越:…
蕭老再一翻看成績單:“引體向上?”
吳越弱弱的回著:“好像是…跟女朋友那邊出了點問題。”
北方的溫度要比南方低太多,靳洛就算是鐵打的身子,昨晚放縱的夜跑已經徹夜未眠加上鬱結的心情也讓他吃不消了。
大學以來第一次缺席就是病假。
躺在宿舍的床板上,吃了退燒藥的靳洛睡得迷迷糊糊的。
朦朧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陽光燦爛,無憂無慮的日子。
劉洋在台上咆哮的大叫讓大家認真聽見,他勾著林文然的椅子,把她拉進說著情話,林文然害羞的低著頭,臉是對他獨有的粉紅色。整個畫麵太美,所以當他醒過來時,看到蕭老那樹皮一樣乾澀澀的臉頰時,嚇得一個激靈,後背的冷汗直出,頭都不那麼疼了。
蕭老拿著水銀溫度計,離得老遠,眯著眼看:“這是三十八度二還是三十七度六還是三十九度啊?”
靳洛:…
默默的坐起身,靳洛翕動著乾澀的唇:“蕭老,我沒事。”
“還他娘的沒事兒。”蕭老對於靳洛的態度完全照搬他的父親,十句話裡沒一句好聽的。
“挺厲害啊?聽說你昨晚在操場上跑了足足一個小時?”要不是蕭老聽見值夜班的老師說起這事兒,他還真不大
相信吳越的話。
靳洛低下了頭。
蕭老歎了口氣,“行了,我也知道你什麼事兒,你看看你,整個人都不在狀態,跟頂著烏雲似的,去吧。”
猛地抬起頭,靳洛錯愕的看著蕭老。現在正是訓練的關鍵時期,怎麼可能給假。
蕭老笑眯眯的:“我知道現在給你灌下什麼藥都不管用了,我也年輕過,愛情是最好的良藥,我跟主任說了,給你兩天假,快去快回。回來後給我踏踏實實訓練,必須拿個優秀標兵回來!”
靳洛彈簧一般站了起來,黯淡的眼眸總算是有了神采:“是!”
眼看著靳洛火速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往外跑,魯莽著急的
樣子完全沒了平日裡淡然悠閒,蕭老歎了口氣,“也是個情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