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長叮囑道:“大人和夫郎就是這麼好心腸,你們可不要謝我,好好在酒樓裡把活乾好,比什麼都好。”
幾個人紛紛拍著胸膛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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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南知回到醫館看病,秦青灼把自己寫的文章一大早就掛到文人樓去了。
文人樓的夥計本還是哈欠連天的樣子,他瞧見秦青灼認出那張臉來,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臉上堆了一層笑意:“小的見過秦大人,秦大人好,到文人樓有何事?”
“昨日新寫了一篇文章,想著掛在文人樓裡。”
夥計頓時臉上一喜。新科榜眼和探花都在文人樓裡留下過墨寶,偏偏這位六元及第的狀元郎沒有在文人樓留下文章,這還是東家的一大憾事。
“狀元郎,多等幾年也能等到,可這六元及第不是等就能等到的。”
現在秦青灼想把文章掛在文人樓裡,夥計忙不迭應下來,笑逐顏開道:“秦大人,您的墨寶我們文人樓求之不得。”
秦青灼不再久留。
夥計在文人樓裡做活,也是識字的。他一瞧秦青灼這字就覺得這是上乘之作,他迫不及待的把這篇文章走進去遞給了東家。
“東家,這是秦大人寫的文章。”
文人樓的東家久而不得秦青灼的墨寶,現在這墨寶就出現在他麵前。
東家臉上一陣驚愕,一會兒就添了笑意,手上的動作急迫。
“快讓我瞧瞧。”
東家接過文章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讀完後久久不能回神。
歎道:“這一輩的人還有誰能比得過這位秦修撰。立意深遠,行雲流水,字字珠璣。”
“這篇文章就掛在文人樓的中心偏左吧。”
秦青灼的這篇文章儘顯銳氣,顯出少年意氣。在文人樓裡還有其餘大儒和文人墨客,官員的文章,有的人的地位,秦青灼不能越過去,這已經是文人樓能給的最好位置了。
建康帝今日的心情不錯,秦青灼去的時候,建康帝剛吃了丹藥。
“秦愛卿來了,工部已經把播種耬車做了一千輛,等春日來後,還能再多做些。”
“恭喜陛下。”
建康帝笑了:“還是你的點子好。朕年輕的時候要是遇見了秦愛卿,沒準兒還能譜寫一段君臣之間的佳話。”
這話已經是對秦青灼莫大的褒獎了。
秦青灼心裡嘀咕,那這樣把周首輔置於何地。
“陛下嚴重了,臣惶恐。”
建康帝也隻是說說而已,他看著秦青灼年輕俊美的樣子,再一想到自己逐漸年邁的身體,他有些感歎。
戶部尚書的人選又推了人來,這人是文次輔舉薦的,薛遊。
薛遊本在朝中任職禮部侍郎,但因諫言惹怒皇帝被貶到西北苦寒之地。文次輔這次竟是舉薦了這個人,建康帝目光凝了凝。
薛遊是直臣,但他是清官,還是一個孤臣。建康帝被他在金鑾殿上罵過,建康帝有些躊躇,他按下不表。
秦青灼站在中和殿,建康帝看向白公公。
“你還記得薛遊嗎?”
白公公是人精,提到薛遊立馬就反應過來了:“陛下,薛大人誰不知道,說起來薛大人今年四十多了,薛大人以前跟秦大人一樣也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
秦青灼精神陡然一震,覺得這裡麵有故事。
“是啊,他曾經也是騎馬遊街的狀元郎,朕那時才二十幾歲。現在他去西北之地去了多久?”
白公公心裡算了算,他對皇帝上心的人自己心裡有一個小本本。
“哎喲,陛下,薛大人已經去了有二十餘年了。”
建康帝沉默不語。
秦青灼記下。
帝念薛遊,詢其離京幾時矣。追思薛遊狀元之日,神色戚然,默然不語。
白公公用餘光看見秦青灼奮筆疾書,他的眼皮跳了跳。
起居注是負責記錄帝王的言行和國家大事,前幾任起居注通常不會記下這些,白公公每次都能看見秦青灼在不該記錄的時候記錄。
兩個人一起在中和殿當值,建康帝不會把注意力放在秦青灼身上,白公公還是時不時要打量一下秦青灼。
他可要替皇帝好好的看著這個人,看他安不安分!
……
文人樓每日都有文人墨客來觀摩其中的文章,還有官員和太學生也愛來文人樓裡品文章。
太學請了大儒來講學,京城還來了不少隱居的大儒。
“這些文章都有幾分欠缺,年輕這一輩的隻有幾個人的文章能看看了。”周大儒說道。
禮部尚書連留曾經也是大儒,他這次是陪著老朋友來文人樓裡轉一轉。
“周兄,你的眼光忒高了,還是有些小輩寫的文章是不錯的。”
“這些文章大多是空中樓閣。”周大儒挼著胡子搖頭。
他們正在品這些文章,聽見文人樓裡有喧嘩之聲,連留和周大儒皆是皺了皺眉。
周大儒抬目望去,他昨日就把掛在中心的文章看了,現下還有一大群人湊在那邊看。那些文章是有幾分老練,大多是朝中大臣和隱世大儒的文章。
按理說他們已是看了多時,怎麼今日還這麼驚訝。
“以前就想看看秦大人的文章,還高價從淮郡考生手中買了一份解元試卷,這次終於又看到了秦大人的文章。”
秦青灼沒有寫其他風花雪月,陽春白雪的事。他就冬這個字來寫。正是冬日之時,他寫的是在冬日下的芸芸眾生,文筆犀利,直指人心。
“冬?這個一個好題目,秦青灼這文筆讓我不禁汗顏,後生可畏。”
“聽說他沒在翰林院,還去陛下麵前做了起居注,他寫得太有靈氣了。還以為秦青灼江郎才儘了。”
眾人議論紛紛。
周大儒帶著好友一起過來看。
周大儒看見這篇文章,連連點頭。
“我還曾說小輩中沒有幾篇好文章,我這話說早了。這位秦小
友就是六元及第吧,不負盛名。”
連留聽見老友這麼說,他看了秦青灼的文章心下也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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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識人,秦青灼這篇文章寫得不錯,立意高深,最後還能引起共鳴,這已經是不俗的文章了。
更何況他的文風是從平淡中感悟真諦,這太不容易了。
“是誰說秦青灼江郎才儘的,這是謠言,秦青灼這篇文章是可以供諸位考舉的人學習觀摩的。”
之前秦青灼一直不把自己的文章掛在文人樓裡,士林中對他頗為不信任之感。榜眼和探花都寫了文章掛在文人樓,怎麼狀元郎偏偏不寫,是不是怕露餡了。
“這是寫冬的上乘之作,秦大人這篇文章讓在下心服口服。”
“我曾說過秦大人的文章匠氣十足,這話是我說錯了。”
諸位書生議論起秦青灼的這篇文章。
“聽說,太學這次請了秦大人的夫子來為微妙講學,我要好好聽聽。”
一個家貧的子弟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我們不是太學生,能去聽嗎?”
那位太學生說道:“祭酒大人說了,太學講學容乃百川,在講學期間任何人都可以進入太學,無論你是走卒商販,還是高門望族都可以進入太學。”
太學是大楚的最高學府,這一條規定是在李祭酒推行的。
……
到了太學講學那日,人聲鼎沸,人頭攢動,大儒們傳道受業解惑,他們恨不得將自己的畢生所學教給這些學生,他們高談闊論。
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
學為人師,行為世範。
底下的學生有上至七十歲的高齡老人,下至十歲的小童,他們正襟危坐,都有一顆求學之心,學無止境。
很快就到了陸夫子。
秦青灼休沐,他早就到了太學,他和明南知一起在太學底下聽課。
秦青灼並未覺得自己已經是狀元就有驕矜之氣。
他在人群中還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麵孔,有文無塵、王生水、許青陽、還有幾位在朝中大人,還有在翰林們的同僚們。
陸夫子站在台前。
他頭一次感到有許多的人在看著他,他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他根本認不清底下的人。
結果他在人群中認出了一頂小紅帽,那小紅帽上有一個毛茸茸的球,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
陸夫子的心靜了。
“今日我要講的學是經世致用。古往今來,有許多文章都是束之高台,這是……”
底下的學生們認真的傾聽,京城中許多人對陸夫子很好奇,他們在想秦青灼一個鄉野小子憑什麼成了狀元,高門望族偏偏奈何不了他。
一個寒門子弟,一個從小鎮裡出來的夫子,又憑什麼教出這麼優秀的學生。
陸夫子講完後,底下的學生們麵露沉思,他們在思考陸夫子的話。
建康帝喬裝在人群中,顧煦也在其中。
建康帝把所有大儒的講學都聽了,他麵露欣慰。
大楚有這些硬骨頭,建康帝想他走了也很放心。
建康帝帶著顧煦悄悄的離開了,到了外邊有很多的吆喝聲。
“煦兒,你先回去吧。”
建康帝回到中和殿,白公公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建康帝翻開了文次輔的奏折,用朱筆在上麵批了一個準字。
……
奏折從朝廷分發,皇帝旨意快馬加鞭到了西北苦寒之地。
薛遊從二十歲的俊美郎君已經變成四十多歲中年男人,從他臉頰上依稀還能看到年輕時的俊美。
他穿著粗衣,眼中還是有光。
宣旨的人念完了旨意。
薛遊站起來。
那人說道:“陛下有句話不好寫在聖旨中,讓下官口頭宣旨。”
薛遊掀開袍子跪下:“臣接旨。”
“朕想再喝一杯薛愛卿泡的茶。”
薛遊聽完頓時潸然淚下,然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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