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吟秋努努嘴:“張起靈也不是真啞巴呀。”
她以為黑瞎子會問自己這幾天都經曆了什麼,卻遲遲沒有開口,仿佛並不在意,他隻是吃著飯菜,時不時地把目光聚焦到小姑娘身上,看得格外入神。
柳吟秋很猶豫要不要讓黑瞎子知道自己的遭遇,又或者,他會不會像張家人和黎簇那樣提出質疑。
吃完飯,柳吟秋陪他到屋外散步,張家人見到黑瞎子生龍活虎的也放心了,看著年輕的他們,卻是老氣橫秋的慰問,那種“活著就好”的態度,讓她不得不去想,如果自己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會不會也這樣對所有人都像看透了一樣淡然。
黎簇好像答應入張家了,張海樓在給他選紋身,改名字,柳吟秋隱約聽到黎簇問能不能紋
個火影忍者,被無情的拒絕了。
吳邪好像有什麼事準備動身回杭州了,他說要是再不回走,二叔就要來拿人了。
他和黑瞎子寒暄了兩句,沒有年輕人之間澎湃的熱情。
張日山和吳邪一起離開的,臨走前再次囑咐柳吟秋,以後有事一定要找他,搞得像關係很好似得。
柳吟秋和黑瞎子坐在客棧旁邊的酒吧裡,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雲南這邊,但凡能開發成旅遊景點的地方,都有這種模仿國外風格的小酒吧,雖然陳設簡單,卻很有情調。
“我以前也想開這麼個酒吧,養兩隻貓,給人畫畫賺租金。”她好像很久都沒有和黑瞎子這樣安靜的約會了,似乎自從知道他身份後,柳吟秋便沒法平凡了。
“回去就給你弄一個,再整兩隻貓。”黑瞎子說,“地段都給你想好了。”
柳吟秋笑得停不下來:“我說的是以前,現在不想開酒吧啦。”
“那你現在想乾什麼?”黑瞎子道。
“現在?”柳吟秋笑了笑,“我現在就想找個洗腳城,洗個腳。”(洗腳城就像北方的澡堂,有按摩有自助餐那種)
黑瞎子也笑起來:“我幫你問過了,沒有。”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了,都很享受此刻的平靜,柳吟秋看著窗外逐漸下落的晚霞,覺得活著真好,而黑瞎子,則一直看著小姑娘,眼裡那些複雜的情緒,都被墨鏡遮掩住了。
他活了兩個時代,每個時代都有黑瞎子想要守護的人,可他從未成功守住過,家人,朋友,戰友,病患,傷者……他看著他們離自己而去,而他卻隻能繼續活著。
黑瞎子有時候會想,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是看著身邊的人死去,而自己卻要一一為他們送終,還是,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在無人知曉下等待死亡。
黑瞎子並不是個悲觀主義者,但也逐漸對生死感到麻木,他還找不到非要去死的理由,於是就這麼一年一年的活了下去。
柳吟秋離開的時候,儘管黑瞎子已經虛弱不堪,卻依然能感應到她即將奔赴火海,黑瞎子無力阻攔,當時隻有一個念頭,若是柳吟秋回不來,他終於有拿槍口對準自己太陽穴的勇氣了。
黑瞎子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為愛殉情,聽上去,還不錯。
可他的小丫頭竟然回來了,就活生生的,毫發無損地坐在自己的麵前,那麼危險的地方,柳吟秋真的回來了。黑瞎子注視著她,眼角劃過濕潤的熱流,他牽起嘴角,眼淚掉進咖啡杯裡,黑瞎子不露痕跡地抹掉了臉上的淚痕,笑得更加恣意。
他終於,不用再麵對失去。
“小丫頭。”良久,黑瞎子道,“回嗎?”
柳吟秋道:“再坐會兒,很久沒有跟你像這樣約會了。”
這一刻太舒服了,仿佛之前那些對柳吟秋來說仿佛災難般的經曆,都從未發生過,她們就是來旅遊新婚小夫妻。
“好。”黑瞎子蓋住她的手,“想回去了說一聲,我
給你洗腳。”
柳吟秋順勢與他十字相扣:“那我給你按摩。”
“你這小力氣,還是我給你按吧。”黑瞎子說。
“我力氣不小好嗎。”柳吟秋有點不服氣,“還揍過張起靈呢,你昏迷了不知道而已。”
在黑瞎子麵前,她都叫族長名字。
“碰著啞巴張汗毛了嗎?”黑瞎子明顯不信。
“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了……”柳吟秋苦笑。
黑瞎子臉色一變:“走!”
“可樂還沒喝完!”柳吟秋被他拖起來,因為是店裡的玻璃杯,拿不走,她才喝了一半。
“啞巴敢摩擦我媳婦兒,爺們兒替你揍他!”黑瞎子把50塊現金往吧台上一放,“不找了。”
柳吟秋看他樣子像是認真地,趕緊道:“還差3塊!”
黑瞎子真去找張起靈算賬了,不過張起靈沒接招,倒是張海客和張海樓擋在黑瞎子麵前對他口吐芬芳,說什麼,柳吟秋這一路多不容易,黑瞎子治愈了不好好陪著小妻子,跑他們張家人屋裡撒野,一點兒都沒儘丈夫責任。
這些話確實起到了震懾作用,黑瞎子攬著柳吟秋回了自己的屋。
實際上,黑瞎子知道張起靈不可能對她動真格的,但自家丫頭受了委屈,不管是什麼委屈,隻要他覺得委屈了,無論是誰,他都會給她討公道。
這是他們以前說好的,一致對外的時候,要團結。
黑瞎子或許知道點兒什麼,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問柳吟秋是怎麼得到治愈他的方法的,雖然張家人使用了蟲盤,但小姑娘是知道的,蟲盤並不對症。
而黑瞎子,顯然比柳吟秋更清楚這點。
畢竟,他和那個妖孽,做過交易。
可黑瞎子不提,柳吟秋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燒好洗腳水,拿了個凳子坐下,把柳吟秋的腳碰起來,一麵揉捏,一麵哼哼地唱曲兒。
“我想聽你唱炒菜歌。”柳吟秋說。
“那叫青椒肉絲炒飯歌。”黑瞎子糾正。
“管它魚香肉絲還是青椒肉絲,快唱。”柳吟秋催促。
黑瞎子沒有唱青椒肉絲,臨時編了個洗腳的詞兒,唱得深情款款。
“媳婦兒這幾天受苦了。”他對她說,那雙原本深灰色的眼睛,似乎正在慢慢混入棕色,可細看之下,又似乎還是暗沉的灰。
柳吟秋看著眼前的男人,俯下身對著他的頭頂親了親:“好想你呀。”
黑瞎子道:“有多想我?”
“非常,非常,非常的想。”柳吟秋鄭重其事地說。
黑瞎子用他的頭發在她臉上蹭了蹭:“等會兒到床上給你解解乏。”他恢複得很好,醒來之後幾乎回到了平時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柳吟秋不知道那個妖怪怎麼做到的,但至少,她在心裡是真的很感激那個不知名的東西的。
“我救了你,你想怎麼報答我啊?”柳吟秋躺在床上,笑著問他。
“給你買車買房,送錢送花。”黑瞎子說。
“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柳吟秋道。
“你是。”黑瞎子道。
“嘖。”柳吟秋不滿,“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
黑瞎子笑:“以後,我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你就乖乖享福,天天饞我身子。”
“不夠。”柳吟秋忍不住笑:“這次我可是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還手撕蟲子。”
“家務我做。”黑瞎子也上了床,“定時定點的給你揉肩捶背,慈溪太後過的什麼日子,你就過一樣的日子。”
“行啊,齊貴妃,這可是你說的。”柳吟秋勾住他的下巴調戲。
“貴妃?”黑瞎子樂了,“怎麼也得是皇後娘娘吧。”
柳吟秋笑個不停。
“滿意沒有?”黑瞎子在她耳邊吹氣,“你要再不滿意,我就沒轍了。”
柳吟秋說:“你還要負責給我生孩子。”
黑瞎子把她慢慢放倒:“這就為難師父了不是。”
“那不行,你得給我生,生不出來就不要你。”柳吟秋笑道,“把你休了。”
“彆呀。小慈禧。”黑瞎子柔情蜜意地道,“你看啊,術業有專攻,生孩子這事兒可不能交給外行來做,這是大事,得讓專業的來,這方麵,你比我專業。”
“停。”柳吟秋道,用手抵著他的胸,“不是要給我解乏嘛,你現在在乾什麼?”
黑瞎子邪邪一笑:“生孩子這種事,男人肯定沒女人做得好,但我可以負責出力,你隻需要張開腿兒,很快就能有孩子了。”
柳吟秋憋著笑問:“你都120幾了,那地方的質量行不行啊?”
黑瞎子笑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行不行,弄進去不就知道了。”
後半夜,窗外的蛐蛐叫得非常大聲,感覺像罵人,柳吟秋煩躁地叫了句小點聲,外麵就真沒聲了。
柳吟秋靠在黑瞎子懷裡,兩人都沒有睡覺,隻是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你說,萬一我懷不上怎麼辦?”柳吟秋冷不丁地開口
黑瞎子一笑:“懷不上就不懷,還有壓力了,這不行啊。”
“想給你生嘛,你老齊家都沒人了。”柳吟秋一本正經,“你看我們張家,都亡國了還那麼多人。”
“什麼你們張家,你是我齊家的媳婦兒。”黑瞎子托起小姑娘的小額,仔細打量。
他沒戴墨鏡就能完全睜眼,倒讓柳吟秋不習慣了。
“乾嘛,盯著我看了半天了。”柳吟秋實在忍不住開口,“我曬黑了?變醜了?臉上長皺紋了?”
黑瞎子翹著嘴角,道:“原來,你長這樣。”
“什麼意思?”柳吟秋不解。
黑瞎子撫摸著她的臉頰,緩緩開口:“認識你的時候,我眼睛就不行了,看人的臉是一團糊,我從來都沒有看清過你的長相。”
柳吟秋怔住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