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願山莊回來後,梅玲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兒子出院了,白煙從過去給她寄來的快遞裡,還有給兒子吃的藥丸,兒子術後恢複的很不錯。
她跟大中確定了關係,沒兩天就要過年,她說想上街做個頭發,大中和兒子都要陪她去,選了個商場裡的理發店。
兒子和大中去樓上的書店挑書,她在樓下的理發店燙頭發,服務員誇她年輕漂亮,兒子聰慧,丈夫體貼,梅玲抿唇笑,並沒有否認,反正跟大中商量好了,明年挑個時間扯證。
燙發加染顏色,需要快三個小時,她兩點鐘來,做好頭發,一家三口正好去樓上吃烤肉,兒子想吃好久了,大中換了工作,進了那個單位叫靈異局,是他喜歡的,福利待遇不錯,雖然進去沒幾天,年底也發了不少福利,大中說要請他們娘倆吃好的。
兒子感受到了久違的父愛,大中和兒子和諧相處,她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老天終究待她不薄,前三十多年的辛苦,如今一次補償給她了。
頭發染燙好了,理發師說要再洗一遍,服務員說下麵的水床滿位置,請她去樓上洗頭。
梅玲牽著圍在脖子上的理發布裙,小心看著腳下台階,跟著服務員上樓,剛一踩上一樓的休息平台,空間突然變的黑漆漆的。
她被服務員推進一個狹小的空間,空間裡有一麵光潔的透明玻璃,玻璃前站著一男一女,一十多歲的年紀,正饒有興致的打量她,就像獵手捕獵前,觀察分析獵物的那種姿態。
透過玻璃,能看到大中和兒子,在書店裡有說有笑,挑著各自愛看的書籍,她也不知道這麵玻璃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怎麼回事,她又被帶到類似許願山莊那樣的地方了嗎?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呀,為什麼要再次經曆她無法理解的玄學世界呢?
……
登枝看著害怕後退的梅玲,跟身邊的滕蛇道:“人類不到百年的壽命,她竟然能在不久前掙脫宿命。”
滕蛇百無聊賴,“那又怎麼樣,隻要我稍微乾預一下,她被改變的宿命,將跌入比之前更深的深淵,人類,不過螻蟻罷了,他們不配主宰人間。”
短短兩句話,梅玲心驚肉跳,這兩人應該不是薑知那樣有玄術的人類,也不是龍先生那樣對人間懷有善意的異族,大中說過的,異族的老家都在異空間,在人間工作、逗留、生活的異族,全部要去靈異局備案。
這兩人,明顯是沒備過案的那種,就算是大中在,他那點兒微薄的玄術,不是這兩個異族的對手,隻怕還得薑小姐來,可是,她現在沒機會撥打電話,就算撥打了,薑小姐也來不及趕過來。
這兩人找上她一個普通人又不殺,一定是有所圖,她得鎮定下來,等脫身了再想辦法!
梅玲哆哆嗦嗦問道:“你們,你們找我什麼事,我隻是個普通人呀?”
“普通人?”登枝“噗嗤”笑了,“一十多年前,天機閣竟然掙脫宿命,讓你逃了出來。”
一十多年前?那是她剛進孤兒院的時間,進孤兒院之前的記憶,她完全不記得了,這兩人卻好像知道的樣子?
梅玲忍著內心的懼怕,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什麼天機閣,我聽都沒聽過?”
登枝帶著戲謔,“也不想想你們的占卜術數都是跟誰學的,天機閣的叛徒,連祖先都忘記了嗎,那我幫你回憶一下。”
梅玲的前額被登枝的五指覆蓋,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像是要把腦殼劈開,識海深處堅硬外殼包裹的繭,被強行剝離,她痛苦萬分,卻又掙脫不開,意識逐漸渙散。
梅玲覺得她此刻在一片火海中,這是她童年生活的家,隱藏在異空間的家,家中祠堂的牌匾上,寫了三個字:【天機閣】,身為族長的爸爸跟媽媽說,這一處異空間,應該能讓家族躲避幾十年,可一轉眼,火海便吞噬了這裡。
火,是身為前族長的爺爺親自下令點燃的。
爸爸已經半獸化了,他有著人類的上半身,大蛇滑膩的下半身,遊走的很快速。
爸爸揮舞著熾烈的長刀,一刀一個,把她熟悉家人的頭,全都砍了下來。
爸爸那麼痛苦,眼睛裡流下血淚,但是下手毫不猶豫。
她的爺爺、叔伯、麵對揮舞而來的利刃,毫無躲閃,全都甘之如飴。
堂兄、堂姐們比爸爸獸化的還厲害,隻有眼神還看得出那是屬於曾經親人的溫情。
他們用各自的武器,把獸化出來的尾巴、翅膀、四蹄釘死在地上、柱子上,那麼哀傷的看著爸爸,求著他快點動手,甚至帶著感激和鼓勵的神色。
媽媽長出了尖尖的利爪,塞給她一顆丸藥,她被利爪劃傷了,媽媽流下淚來,叫她跑。
“跑,一直不停的跑,跑到有燈光、有人的地方,就把這顆封閉記憶的藥丸吃下去,忘掉一切,你才能很好的活下去,全族就剩下你一個沒被感染,一定要活下去,替我們活下去。”
她被控製不住獸化的媽媽推出去七八米遠,脊背劇痛,身上數道劃破的傷口,爸爸遊移而來,衝著她吐蛇信子,叫她不要回頭,“彆回頭,一直跑、一直跑啊……”
她尖叫著,奔跑著,中途沒有聽爸爸的話,回頭看了一眼,最終,爸爸把刀插進媽媽的胸膛,背生雙翅,翅膀展開的刹那,他抱著媽媽一起衝擊火海裡。
……
“啊……”梅玲尖叫、哭喊、掙紮,“我不想再看了,我不要再看了,饒過我吧,不要再逼我看了,求求你們了。”
按住她那隻手的主人,毫無憐憫,問道:“天機閣為異族回歸積累的巨額財富,你們藏哪兒了?”
梅玲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隻看到自己一直不停的跑,雙腳磨破,衣衫襤褸,跑到了有人煙的城市,看到燈火和人聲鼎沸的那一刹那,她把藥丸吃了下去。
她呆呆的站在街頭,雙目無神,什麼都不記得,有人報了警,她被帶去警局、又被送去醫院、最後,失去記憶的她被送去了福利院。
那些血淋淋的記憶封存了一十多年,如今剖開,洶湧的啃噬每一根神經,梅玲淚流滿麵。
她喃喃質問:“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見她想起來了,登枝說:“在上古眾神時代,我們這樣的異族地位,比凡人高多了,凡人忍受疾苦、瘟疫、天災、**,而我們異族,輕鬆便能淩駕於凡人之上,奴役你們、驅使你們,手握凡人的生殺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