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娘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
今天夜晚的迷津湖格外平靜,船行駛的很順利,船娘疑惑:“奇怪,迷津的怪物今晚很平靜。”
小孩啃著桃子,幾口就吃掉了一半,用袖子抹了下嘴,說:“對呀,都說了他在等東回,東回在船上,他不可能搞風浪。”
東回拿出手絹給他擦嘴巴和袖子上沾的水果汁水,說:“以後不要用袖子擦嘴巴,我給你準備了手絹,你放到口袋裡,用臟了就洗,還有,吃東西慢一點,再沒有人跟你搶了。”
因為迷津湖風平浪靜,不到天亮就到了碼頭,送完薑知他們,船娘又要再跑一趟,多賺點船費。
薑知問道:“思思,你賺那麼多錢乾什麼?”
船娘嗔怪道:“當然是為了讓我孩子吃飽飯、過上更好的日子,不至於一個水果都舍不得買。”
薑知說:“你今天已經賺了很多了,難得提早下班,不如回家看看孩子吧。”
船娘搖搖頭,“今天湖麵平靜,客人會多,還是多跑一趟的好。”
童年容碎一針見血給大家指出來,“她因為想多掙一點,耽誤了時間,回家沒來得及給孩子吃上水果,她兒子就死了,所以迷失在迷津裡,她其實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船娘大驚失色,“你胡說、你胡說,我孩子好好在家等我,我答應了要買新上市的水蜜桃給他吃,怎麼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現在就找給你們看。”
船娘在岸上亂轉悠,越轉越著急,“路呢,回家的路在哪裡,我怎麼把回家的路給忘記了,我的孩子還在家等我,怎麼辦呢?”
她的容貌越來越扭曲,指甲變長變尖銳,在她抓破自己皮膚之前,薑知叫住了快發瘋的船娘,說:“那瓶迷途酒,你喝下去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船娘抓住了救命稻草,拿出迷途酒,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酒過穿腸,那些痛苦的經曆陷入了循環,她的丈夫嗜賭如命,她想離婚帶著孩子走,被丈夫威脅敢走就殺光她一家,她拚命的打了兩份工,帶著孩子躲了起來,可還是被丈夫找到,他打她、折磨她、用孩子威脅她。
船娘撿起一根帶刺的棒子,一下一下砸向循環裡的賭鬼丈夫,“你這個垃圾,為什麼不肯離婚、為什麼不放過我,你欺負我力氣小,欺負我心有牽掛,欺負我為了父母孩子不敢死、也不敢跑,你這個人渣,為什麼一點點的活路都不給我,你不是說我犯賤嗎,打幾頓就好了,我問你,挨打的滋味好受嗎?”
其實丈夫一開始跟普通人家的丈夫沒什麼區彆,後來沾染了賭癮後,變成了魔鬼。
男人被打的皮開肉綻,但是反抗不了,仿佛有無形的繩子,將他的手腳捆住,他殺豬般的嚎叫,求船娘放過他,“我同意離婚,彆打了、彆打了。”
薑知一腳給循環裡的男人踹出去,攔住船娘說:“思思,你的孩子還在等你呢,先回家看看。”
船娘的麵龐逐漸柔和,下巴圓潤了,臉頰有肉,顴骨便沒有那麼高,是她孩子最熟悉的媽媽的臉,她朝著家飛奔而去。
薑知他們跟了上去,白偃說:“知知,你看船娘像不像我們住的那棟樓裡,被丈夫毆打的女人?”
薑知看著也像,童年的容碎說:“是她,你們看到的,是思思過迷津之前,在渡口留下的回憶。”
……
有了迷途酒,船娘找到了回家的路,薑知他們跟到家門口的時候,看到船娘正用勺子,刮著水蜜桃肉喂給孩子吃,她終於能趕得及,將答應兒子的水果帶回來,親手喂到了孩子的嘴裡。
孩子在母親的懷裡逐漸冰冷,船娘緊緊抱著兒子,嚎啕大哭。
東回忍不住扭頭抹掉淚花,船娘是個不甘心入輪回、又逐漸迷失的冤魂,如今心願完成,沒有了執念,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船娘彌補了遺憾,她走到門口,茫然道:“那我現在要做什麼呢?”
“媽媽,你帶回來的桃子好甜,謝謝媽媽。”
船娘猛然回頭,看到她的孩子站了起來,手裡還捧著桃子,小小的咬了一口,滿足的咽了下去。
她喜的手足無措,不知道她遺憾的循環裡,為什麼孩子會複活?
童年的容碎說:“你的遺憾彌補了,你孩子吃到了媽媽帶回來的桃子,比期待的更美味,遺憾也彌補了呀。”
船娘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她的孩子,她的兒子把桃子遞到媽媽嘴邊,叫她咬一口,“媽媽,你買的桃子真的很甜,我們一起吃。”
母子兩個分吃了這隻桃子,天也快亮了,兩人的身形逐漸透明。
船娘心滿意足把兒子抱在懷裡,小家夥朝著大家揮揮手,說了聲:“謝謝你們幫我媽媽,再見。”
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船娘和兒子消散了,他們得到了解脫,離開了迷津,或許還能魂歸地府、入輪回,有機會再做母子,也說不定呢。
天亮了,迷津嘈雜起來,月無眠說的那場景一一再現,年幼的孩子拿著大棒子追著大人打,身嬌體弱的女人,騎在強壯的男人身上扇巴掌,訛詐的壞人被更壞的團團圍住敲詐,吵得他們幾個腦殼都疼。
廣場那裡幾百個村民聚集,領頭的四個壯漢,抬著一個少年準備上山,這些村民,和童年容碎遭遇的長一樣。
他們又要把少年的容碎送上山,獻祭山神喂禿鷲啃食。
這一次,薑知和白偃在人群裡看到了熟悉的臉,她穿著和村民們一樣的服裝,梳著類似的發型,但是薑知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
那是白煙阿姨,比許願山莊遇到的要年長了十來歲。
這樣更成熟、穩重、寬容的白煙,和白偃記憶中的媽媽一模一樣,他激動的拉著薑知的手就要上前相認。
白煙也認出了他們,衝他們倆眨了下眼睛,食指抵到嘴唇,悄無聲息的“噓”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