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安的思緒放空,開始胡思亂想。
鴻曜縮骨後的身高著實奇妙。他們此時似乎在擁抱,鴻曜像個依賴兄長的大男孩,實際謝懷安是被牢牢控製住的那個。這要放在光天化日下簡直沒法看。
話說回來,鴻曜乾嘛要縮骨變矮啊,有這個必要嗎?
“彆亂動。”鴻曜啞聲道,感受到掌心下的手臂在顫動,開始說話轉移謝懷安的注意力。
“還有最後一道門,過了就是玄機閣總壇。”
謝懷安配合著問道:“現在總壇還有木鳥嗎?”
“有,這是他們的看家本領。聖石墜落後玄機閣似乎找到了機關術的新動力,做東西的手藝越來越好……現在的閣主是第七代,接手時閣裡一個子兒都沒有,還欠了一屁股債,不得不做起生意被叫了一陣子叛徒,不過現在好多了。”
“朕無心驚嚇先生,但提到玄機閣,有一件事得提前說。”鴻曜道。
“一百多年前洪德二年的時候。天師坑殺了諸子學派的大學士,將其晾曬三日後原地複活,充了宮裡的第一批禁衛。”
“各地的弟子們凡是有鬨事的,都得到了同樣的下場,禁衛滿了就充作郡兵,這叫福光大祭,持續了三年。”
“這三年小兒不能啼哭,不能辦喪事,辨經壇關了,書燒了,人人變作聖教的信徒。天機學派避諱更名成玄機閣,主動燒了經典,獻出機關秘術,從此隻研究耕種紡織,得以幸存。”
“這些動靜既是機關,也是在提醒後人弟子記得此事。好了,可以動了。先生表現不錯。”
謝懷安渾身發僵,良久悶悶哼出一聲:“嗯。”
他們繼續向前走去。
“現在的禁衛……還是這些大學士嗎?”謝懷安的聲音就算放得再小,依然回蕩在黑暗的洞穴中。
“不是。”
謝懷安心頭吊著的石頭鬆了一點,很快墜上更沉的一塊。
鴻曜道:“換了幾批彆的人。隻有天師還在,昭歌的禁衛永遠不會缺。”
“……不會是永遠。”謝懷安咬住嘴唇。
他的手心變得汗津津的,心跳也快了起來。抑製不住地想起蘭池宮後院裡戴著猙獰金麵具的禁衛,想到他們眼眸處黝黑的空洞。
他忘了害怕,心頭原本某種渺小的火焰越燒越旺,好像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鴻曜拿出銀元寶準備解最後一道機關,忽然停住手。
“既然都說到這了,乾脆講全吧。現在這裡除了叫千神窟,還叫千碑窟。”
“千……悲窟?”
“三千六百六十六座藏碑窟,福光大祭之後邊鑿邊藏的成果。活著的人把文卷背誦出來,弟子整理核對後統一送到這裡,不論學派。這個活現在還在做。”
最後一道機關需要聽音辨位,鴻曜聚精會神,跟從珠子滑落的聲音開啟所有機關,全部開完後,深深鬆了一口氣。
記起之前的話頭,鴻曜側身對謝懷安說道:“等它們重見天日,朕就能為先生念新書了。”
機關門緩緩啟動,天光驟然降下,照亮黑暗的甬道。
他們正前方,一道懸空架起的廊道正好接上甬道的出口。
廊道儘頭是一座豎有七根石柱的圓台。台上置有桌案條幾,到處是卷軸草紙。一個衣著鮮豔繁複的青年正坐於案前,他頭戴金冠腰插扇,似是隨時要去參加觥籌交錯的酒宴。
青年口含朱丹,麵若桃李,一雙柳葉眉蹙起雌雄莫辨。
這是玄機閣第七代閣主裴玦,字修儀。
裴修儀身後便是整個千碑窟。
淡紅色的薄光從隱秘的氣口落入山洞,有機關運作的細碎響動。
大小不一的窟穴星子般綴在厚重的山體上。這些洞窟一體兩麵,從山外看是神像窟,山洞內看是藏碑窟。
除了窟穴,山壁上還架有凸出的台麵,台上安放有木人木鳥,身著弟子服的人在安靜研究。台麵之間以棧道相接,越往下越密,點起層疊的燈火。
謝懷安沉浸在鴻曜的敘述中,呆呆地走過廊道。
隻聽鴻曜冷哼一聲,揚聲說道:“三年不見,裴閣主的風采一如往昔。”
裴修儀恍若未聞,半晌收了筆,抬起眼皮。
他本是麵無表情在看賬,瞧人時自帶疏離的笑意。
“三年了,陛下自從尋了那謝侍君入宮後,行事是越發荒唐了。如今竟也信了仙人之說?”
這話說得嚴厲,謝懷安暗道一聲不妙,頭微低,站在鴻曜身後收斂存在感,裝作一個安靜的花瓶。
鴻曜毫不動怒,輕柔地說道:“朕信了,朕還想供奉他、建起一座金碧輝煌的宅子養著他。”
“如何?裴閣主,還不快為大景的昏君動用你玄機閣的貴客特例,朕要去朝拜聖石,錢給三倍,行程保密,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把鑽到存稿箱裡的小貓咪們抓出來按爪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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