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工揪著頭發想著:“她說種什麼來著……對了,棉花!”
謝懷安霍然起身。
謝懷安起的急,眼前瞬間蒙上黑霧,微微一晃。
一直看著他的裴修儀心中一緊,還沒扶上,鴻曜已經托住了謝懷安的手臂:“不必著急。”
“去叫那個小姑娘……”謝懷安對鴻曜悄聲道。
鴻曜看他的反應,立刻重視起來。
不出一會,阿桑被婁賀找了過來,手裡還抱著霜月紗的原料:一捧未經處理的棉花。
阿桑從未見過這麼多大人物,怕極了,話都說不出來。抱著盒子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磕頭。
“快起來,彆怕。”謝懷安上前。
婁賀先他一步扶起了阿桑,笑道:“神子費心了,快歇著吧。”
天師崇尚跪拜,凡是所過之處都要求人早早跪伏。
鴻曜不需要這些,他深知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左右大景,不必用跪禮襯托威嚴,是故跟在他身邊的人也不必動輒下跪。
阿桑腿發顫,根本站不住,幾番懇請後再次跪伏下來,磕磕絆絆、顛三倒四地講起霜月紗。
講著講著,她忘了描述紗線應當如何處理、能織出多柔軟細膩的布匹,說起她的茅
草棚、大雪和變成青色的阿哥。
她淒聲道:“冬衣……棉花能在熱的地方活,種了就有冬衣!”
玄機閣的大匠按捺不住,全圍上來。
“小娃娃,這不是南境的貢品嗎,一朵萬金。”
“你快仔細說說,怎麼種,要什麼土?真的能活?”
“瘋工你要改什麼?這棉花要是能活,直接能從麻紡機改成棉紡,但是要看一些特性,加處理工序……”
阿桑呆了。
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這麼簡單就實現了?
她抬起頭,急吼吼的大匠身後跟著忍不住走近的工部尚書、玄機閣閣主,再最後,坐著大景的帝王、美得不像凡人的神子。
此時帝王側頭跟神子低聲說著什麼,而後扶著神子起身向門口緩步走去。
“諸位,彆急。”婁賀招呼著。
“陛下說,織造局從今以後就是你們的手臂,要管起來用好,日後可以教民間辦廠。宮中的用度一切從簡,集中精力先做今年的冬衣吧。”
“唉,姑娘,你彆哭啊,你繼續教他們什麼是棉花啊。”婁賀見到阿桑的表情,趕緊掏手帕。
阿桑咬緊嘴唇,固執地不起身,衝神子離去的方向跪拜。
她在心裡不斷用阿娘教她的土話念誦道:天上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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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雅室的廊道,一路有將士侍立兩旁。
鴻曜很正經,謝懷安也很正經。
他們接受著注目禮,一個不怒自威,一個麵帶平靜的微笑。
進了屋,鴻曜將門一鎖,轉身把謝懷安打橫一撈,抱著在屋內緩緩轉,不時發出輕笑。
謝懷安也瞬間笑了,習慣性地抱住鴻曜的脖頸。突然反應過來:“不對,我病好了啊,陛下乾嘛抱我?”
“先生也沒掙紮,抱就抱了。”鴻曜理所當然的說道。
“陛下好奇怪,”謝懷安趴在鴻曜肩頸上當鹹魚,一副要膩歪的模樣,“陛下心情很好。”
“先生真是不出世的神仙,通曉萬物。”
謝懷安完全沒當回事,誠實道:
“陛下還不清楚我有幾斤幾兩嗎?我就是能看到器械上不對勁的地方,能在圖紙上找出來,彆的一問三不知。”
“這次卜算先生麵色比先前好了許多,現在有哪裡不適嗎?”
“一點問題都沒有,大紡車最複雜,看完了稍微有點暈,歇一會就好了,”謝懷安笑道,“這還要多虧了天師,真不錯。”
先生先前不曾提過要看器械,這是和天師有關?鴻曜不動聲色地想了一圈謝懷安的話,沒有追問。
“阿桑說的話有些意思,先生怎麼看棉花?”
謝懷安笑容收斂,示意鴻曜將他放下來,嚴肅地說道:
“棉花能夠取代絲麻,陛下應該推廣。我在種植上也許也可以幫些忙,找到良種和適合的土地……”
鴻曜耐心聽著,拿出軟墊放在冷硬的椅子上,轉頭拿出蜜餞點心。
謝懷安邊說著,變成一條快樂鹹魚。他咬了一塊點心,笑眯眯地望向鴻曜,滿心都是能做些好事的喜悅。
鴻曜觀察了半晌謝懷安的神色:“朕懂了,先生再歇一會。”
謝懷安眨眨眼:“?”
你懂什麼了?
鴻曜沒有多說。
小歇後,鴻曜帶著謝懷安從機房繞到偏殿,進了織造局的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