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運會資格選拔賽的那一日,時翡才姍姍來遲,見到曾經和他相親相愛的國家隊成員們。
現在,曾經和時翡稱兄道弟的國家隊二隊成員,一個個做出了誇張的威脅表情。
時翡雙手抱胸做鬼臉。哎喲,我好怕怕。
短跑國家隊目前的領軍人物張誌輝瞪了二隊成員們一眼,杵著拐杖走上前。
“怎麼現在才來?”張隊笑著問道。
時翡掃了一眼對他虎視眈眈的二隊成員:“我怕被他們揍。”
二隊成員齊齊做了一個比肌肉的威脅姿勢。
龔英一蹦三跳掛在了時翡身上:“好久不見!你最近可真厲害!不愧是咱袁指導帶的徒弟!”
“下去下去,重死了。”時翡把龔英從身上扯下來,“你不是傷著嗎?怎麼還這麼活蹦亂跳。”
龔英道:“術後恢複中,不能勞累,但不代表不能走路啊。”
丁天和和朱飛宇性格比較沉穩,等龔英抱完之後,才和時翡碰了一下拳頭當做打招呼。
“小翡,資格賽加油。”朱飛宇道,“一場頂尖的比賽,能讓你突破自我跑得更快。”
丁天和笑道:“亞運會算什麼,我等你來奧運會,我們並肩作戰。”
二隊成員見一隊的老大哥和時翡和樂融融,表情更幽怨了。
他們這群一起訓練的二隊隊員,還不如時翡這個半路進來的家夥嗎?
對龔英等四人而言,這些二隊成員還真比不上他們和時翡的關係。
短跑隊弱勢了太久,要出一個不畏外戰的人都難。
他們這四個人因為奧運會上醜國隊的挑釁,短暫突破了自我。
突破之後,他們便對所有外國運動員沒有了畏懼之心——既然能贏第一次,那我就能贏第二次,贏無數次。
袁煥為短跑隊燃燒的信心火炬,他們終於接了過來。
那之後,為了不讓其他隊員的喪氣話削弱他們的信心火炬,他們四人一直是被袁煥帶著單獨訓練,和二隊隊員比較生疏。
而時翡也是袁煥一手帶出來的運動員,那就是他們嫡親的小師弟。
同師門的,自然更親密。
再說了,人和人之前的交情,並非用時間來衡量。
他們和時翡一見麵就很投緣,時翡又陪他們走過了奪銀之路,並用聰明機智反將了醜國隊的軍。
對他們而言,時翡就是和他們一起扛過槍打過仗的戰友,感情自然不一般。
他們私下經常聯係,交流訓練經驗。
對這個即使拍戲也不忘每天鍛煉的小師弟,四人敬佩不已也愛憐不已。
時翡都這麼努力,他們心頭的火焰更加雄壯。
奧運會之後,他們都在個人賽事上突破了自我。現在看到小師弟也突破了自我,快步趕上了他們的步伐。他們真的很盼望時翡能和他們一起去奧運會。
接力賽四個人,有了時翡,好歹有個替補,他們也安心一些。
像上次奧運會接力賽,他們四人緊張極了,很擔心如果其中一個人生病受傷,這接力賽就沒法跑了。
至於二隊成員……
張隊掃了一眼那群人,歎了一口氣。
這群人要是爭氣一點,袁指導何苦特意和上麵打報告,多次“休假”去指導時翡?
希望這次這些小子能通過和時翡的比賽,燃起一點氣勢。
四位夠資格當國際健將的老大哥都表示出了對時翡的愛護,二隊想要給時翡一點“下馬威”的人隻好憋住了。
他們湊上來,還算友好的和時翡打招呼,並詢問比賽的事。
“時翡啊,為什麼你這麼想不開,不當明星跑去當運動員?運動員多苦啊。”
時翡道:“呃,我還是明星啊。明星的時間很自由,短跑是個人愛好。國內外有很多人都是賽前再集訓,比賽完回歸普通生活吧。”
“有嗎?”二隊隊員傻乎乎地問道。
時翡撓了撓頭:“張隊是教授,龔英開網店,飛宇披著馬甲……啊!”
朱飛宇敲了一下時翡的腦袋,製止了時翡爆他馬甲。
丁天和道:“我除了跑步什麼都不乾,不像他們有兼職。”
袁煥抱著手臂沒好氣道:“對,你是家庭主夫,在抖音開了個教人做家務的視頻號。”
眾人:“……”
丁天和尷尬道:“教練,這時候爆我馬甲乾什麼?”
袁煥沒理睬丁天和。他掃了一眼二隊成員,道:“我們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訓練,你們也可以有其他不違反紀律的工作。但前提是你們要自律,不能耽誤訓練。”
袁煥指著時翡和其他四位弟子道:“他們無論在什麼地方、做什麼工作,無論有沒有人監督,都能自覺完成每日訓練,你們呢?”
二隊成員立刻低頭聽訓。
時翡看出,他們都被訓習慣了,沒多在意。
這很正常。
短跑不像是一些對抗強的競技運動那麼好看,如果不能奪得獎牌,幾乎沒有商業價值。
國內和亞洲的比賽還是有錢拿的,但以華國短跑隊的水準,要在亞洲獲得好名次很容易。
他們已經給自己劃了一條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線,這訓練也就跟著這根線來了。
反正努力了也沒有結果,不是嗎?
國家二隊也是個大榮譽了。隻要不被退回去,熬到退役,無論是去省隊當教練,還是去當體育老師、去健身店當私人教練……這資曆都能換錢。
時翡看出了袁煥眉眼間的煩躁。
一次銀牌,還不足以喚醒這些人的野心。短跑隊還需要有更多的人獲得榮譽,來打破這些人給自己設置的上限。
……
短暫交流之後,他們回到宿舍各自準備。
時翡剛把行李收拾好,龔英等人就來時翡的房間,找時翡聊天。
他們就是純粹來抱怨的。
龔英剝著橘子,沒好氣道:“袁指導本以為你可以讓他們難受一下,沒想到還是沒觸動他們那根神經。”
時翡好奇:“二隊認為我贏不了嗎?”
龔英冷哼:“不是。他們認為你無論輸贏,反正不可能正式加入國家隊的編製,也就是當一個編外成員,所以無所謂。”
時翡沒理解。
張隊解釋道:“國家隊的人員有限額,你如果加入二隊,就有個人要卷被子離開。”
丁天和一邊往嘴裡丟薯片,一邊嗤笑:“你隻要不把他們從二隊趕出來,輸還是贏有什麼關係?”
時翡哭笑不得:“不至於吧?亞運會的榮譽難道不重要嗎?奧運會他們去不了,難道沒想到亞運會奪牌嗎?”
朱飛宇解釋道:“大部分人都自認沒有亞運會奪牌的希望,所以自然無所謂了。有奪牌希望的人,不認為跑不贏你。”
時翡半開玩笑道:“如果我跑贏了呢?”
龔英把橘子塞進時翡嘴裡,酸得時翡差點噴龔英一臉,好艱難才把橘子咽下去,並用專業的演技對他道“好甜”。
龔英用時翡試過毒之後,立刻往自己嘴裡塞了一瓣橘子,然後被酸成了老頭臉。
他對著時翡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演員,這演技杠杠的!
看著時翡和龔英二人耍完寶之後,張隊才回答時翡的問題。
“能奪牌的人,心裡還是有幾分傲氣的。你贏了就贏了,他們輸得起。”張隊道,“而且他們其實有點希望你能贏。”
時翡喝了一口白水,衝淡了嘴裡的酸苦:“希望我贏?他們難道是我的粉絲?”
四人都笑出聲。
“你怎麼突然自戀?”龔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想讓你贏,是想把壓力轉移到你身上。你知道這次亞運會,會有黑人出賽嗎?”
時翡搖頭:“不知道。黑人怎麼了?很有名的跑將?”
龔英道:“不出名,但是是黑人啊,黑人啊,你不害怕嗎?”
時翡疑惑撓頭:“那又怎麼了?”
龔英幽幽道:“是啊,那又怎麼了。”
時翡看著四人臉上的笑容淡去,有些不確定道:“不會吧,難道因為一個不認識的黑人對手,他們就喪失了奪金的信心?不至於吧?”
張隊等人跑進奧運會,什麼白人黑人被他們戰勝了那麼多,就算是二隊,也不至於看見一個人的膚色就嚇到吧?
“當然不隻是膚色。身為運動員,自然能判斷出一個人的天賦,那個叫伯尼特的人天賦很不錯,雖然還不知道他的成績,但肯定不會差。”
張隊歎息,他低頭看著自己這雙不爭氣的腿。
二隊怕,他不怕。要是他腿沒事,他肯定會上場碰一碰那個伯尼特,讓某島國知道,找個黑人歸化隊員,也不一定能從他們華人爺爺手中把金牌奪走。
見時翡仍舊不知道其中關節,其他三位隊友又陷入鬱悶中,朱飛宇歎了一口氣,將此事關節告訴時翡。
亞運會對華國這個體育大國來說不算什麼,華國的眼睛一直隻盯著毛子和醜國。
無論獎牌榜和金牌榜,華國肯定都是不可能輸的。隻是在個彆項目上,華國也有些輸不起的項目。
比如跳水、乒乓這種傳統強勢項目,你要是在亞運會輸了金牌,就等著全國轟動吧。
華國的短跑在全世界來看,當然不是優勢項目,但在亞洲,就算優勢項目了。
時翡曾經了解過,要培養出一個短跑健將,一是營養水平,而是科技水平。
這兩者,華國在亞洲足以稱雄。所以,華國在短跑項目上蟬聯亞運會金牌十幾年了。
“不過近些年,他們開始用歸化隊員,對我們造成了一些衝擊。”朱飛宇向時翡解釋二隊隊員的反常,“這次那個黑人運動員,就是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那個島國公布的秘密武器。”
時翡表情一僵。
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那個島國?
哦豁,那完蛋。
我們亞運會百米賽跑金牌蟬聯了那麼多屆,因為一隊成員集體傷病中斷,國人可能會諒解,但斷在某島國身上,那就……
嗯,磕頭謝罪吧。
雖然等民眾冷靜下來之後,肯定能諒解短跑隊。可他們諒解的是張誌輝等負傷的一隊成員。
時翡都能想到這些人會說什麼了。
“要是張隊他們在,肯定能打爆小日子過的不錯的島國!”
“可惡啊,二隊的人真不爭氣!”
“輸給島國的人叫什麼名字?”
時翡扶額。國人網友冷靜……冷靜個屁。網絡就是情緒傾瀉的地方,就算要冷靜,也要先罵上幾天。
現在華國國力與日俱增,其他國家幾乎不可能和華國打仗。國與國之間最明顯的、最激烈的對抗,就在運動會。
運動會就是國家力量對抗的縮影。
你在蟬聯金牌十幾年的項目,把金牌丟給島國試試?
就連國足那種年年輸的,輸一次島國照舊挨罵。
時翡都頭疼了:“所以……他們、他們就是想甩鍋?袁教練肯定氣死了。”
丁天和吃完一包薯片,擦了擦手:“那可不是?袁教練這段時間一直陪著你。他作為國家隊主教練請了這麼長時間的假,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丁天和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教練已經快放棄這群人了,上麵也默認了。”
國家隊主教練有那麼容易請假嗎?
顯然,袁煥不是請假,他是奉命出差。
看著二隊這群人的精氣神,這塊金牌已經不穩了。
本來一隊成員集體爆發傷病,就有人不斷抨擊教練和領導竭澤而漁。亞運會金牌丟了……哦豁,連袁教練的直屬領導們都得一同寫檢討。
時翡呆呆道:“我壓力有點大。”
丁天和嗤笑:“壓力大也不該你來大。他們想把鍋推給你,但你為什麼要接這口鍋?”
“啊,時翡那個大明星搶走了二隊某人的參賽資格,但是時翡的心理素質太差,決賽場跑不起來,所以丟掉了金牌。”
“他們想這麼說,你能讓他們如願以償嗎?”
丁天和把疊好的薯片袋子一拍,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資格賽會直播,隻要你堂堂正正跑贏他們,他們這鍋就摔不了。”
張隊點頭,表情嚴肅道:“他們連資格賽都跑不贏你,難道上了決賽場,還能超常發揮不成?而且能進入決賽的,肯定不止你一個人。你不用壓力太大。”
“壓力大一點好。”時翡揉亂了自己的頭發,笑道,“壓力大才有動力。如果他們真的把亞運會奪金的擔子交給我,我說不定真能給他們拿一塊金牌回來。”
張隊讚賞道:“就是要保持這個誌氣。”
龔英不死心的又剝了一個橘子:“我就說教練讓咱們來向時翡坦白,順帶安慰安慰時翡,這個根本就沒意義。時翡要是被這點陣仗嚇到,就不可能現在站在這裡。”
其他人也點頭。
時翡可不是從小就是運動員。時翡現在走的是國外那些天賦型的名將的路子——一朝發現自己的天賦,經過艱苦的訓練,很快就嶄露頭角,而且不耽誤其他工作。
華國許多優勢項目也有這樣的人。
非專業運動員們和專業運動員最大的差距就在於麵對比賽時的心態。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必須要有榮辱不驚的“大心臟”。
百米賽道就那麼長,在那短短十秒內,隻要出現一個鬆懈的念頭,這場比賽就完了。
所以,無論是起跑慢了、賽道中肌肉疼了一下、旁邊人手肘不小心撞到你、前麵人一瞬間把你拉下了很遠……都不能喪氣。
從起跑到衝線,運動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超過對方!用儘全力奔跑!
這四個已經蛻變的國際健將能看出來,時翡已經做到了。
時翡大概是看到他們奪銀時才有的進入專業競技短跑領域的念頭,所以時翡一開始就沾染了他們在奧運會時衝破一切,創造奇跡的豪氣。
這也是袁指導一直想要給短跑隊點燃的豪氣。
他們沒能讓二隊燃起來,倒是被時翡繼承了火種。
“袁指導大概還是想讓你刺激刺激二隊幾個好苗子,讓他們不畏戰懼戰,在亞運會跑出好成績。”朱飛宇分析道,“不過,我們私心希望你能贏。你的潛力還沒有完全激發,你還能跑得更快。”
丁天和冷哼道:“我看到那群人沒有半點知恥後勇的心就來氣,小翡,去拿金牌,給他們狠狠一巴掌。”
龔英道:“來世錦賽、奧運會,我們師兄弟要在同一個賽場拚搏。哎呀,這個橘子甜,小翡來一塊。”
張隊不想說二隊那些人的壞話。
作為隊長,袁指導不在的時候,負傷休養的他就擔任了半個教練的位置。對二隊隊員比其他三人更有感情。
但正因為更了解,所以張隊就更難受。
這群人的天賦也不錯啊,有些人的天賦比他還好,怎麼就不能爭口氣呢?
“無論彆人怎麼想,你儘最大努力去跑。”張隊隻能這麼說。
龔英卻唱反調:“預賽還是悠著點。你要是在預賽用儘全力,決賽就沒法跑了。唉,我們短跑隊就是這點麻煩,要是用儘全力奔跑了,幾天都緩不過來。”
“我還好,恢複比較快。”時翡道。
他新解鎖的藥水用來外部按摩,可以加速血液循環,祛除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