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淑坐在馬車裡麵,指揮著車夫趕著馬車在街上行走,而孟長知則坐在她的身旁。孟長知原是一個傻子,此時此刻卻顯得安靜了不少。
他呆呆地坐在馬車之中,既不說話也不鬨,臉上絲毫表情也沒有,樣子看上去非常呆滯,沒有人知道他心裡麵在想什麼,又或者傻子原本是沒有思想的呢?林寶淑暗暗地想著。
不知不覺車子拐到了一家客棧的前麵,那客棧矮小,破爛不堪,前麵掛著兩盞蒙了灰塵的燈籠。
林寶淑皺了皺眉頭說道:“便是這裡了,車夫,請你將馬車停在這裡吧。”那車夫就將車子停了下來。
林寶淑摸了摸身上,掏出了一些碎銀子拿給車夫,將他打發走了,這才帶著林家送的那些禮物,扶著孟長知一起來到客棧裡頭。
客棧裡麵一個人都沒有,桌子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店小二見到有客人來了,又見到他們兩人衣衫華麗,還以為來了大主顧,連忙上前來笑嘻嘻地說道:“兩位客官,請問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呢?”
林寶淑低頭想了想便說:“是住店。”於是,她便同店小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交了銀子,這才扶著孟長知一起進到了房裡頭。
房間裡麵隻除了一張簡單的木板床,一個平常的槐木桌子兼兩把槐木椅子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擺設,實在是簡陋至極。
床鋪上的被褥瞧著上麵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油灰,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清洗過了,房間角落裡麵處處布滿了蜘蛛網。
林寶淑不禁皺了皺眉頭,便把孟長知扶到床上坐下。孟長知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樣子看上去甚是嚴肅。林寶淑瞧著他的模樣,便越發的覺得他可憐起來。
一夜之間一場大火,家中上上下下幾十口全都屍骨無村,縱然林寶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內傷心不已,又何況是燒死的全是孟長知的家人呢?
林寶淑便倒了一杯茶端到他的麵前,這茶水甚是涼,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便含笑對孟長知說道:“你先把這茶水喝了吧,暖暖身子。”
孟長知隻是茫然地抬頭望了她一眼,便也沒接。瞧他的樣子,顯然是不準備同林寶淑說話了。
林寶淑無奈之下又隻好把茶杯端回來,嗔怪道:“此時此刻你這傻子便是對我發脾氣又能怎麼樣?你若是再這樣,小心我把你丟在這客棧裡麵不理你。”
孟長知抬頭望了她一眼,眼中一瞬間精光四射。但是隻是一霎那的工夫,頓時又儘情收斂了。林寶淑隻是疑心自己看錯了,便坐在那裡也不說話,心裡卻在鬨著脾氣。
過了不知多久,忽然聽到有人在外頭敲門,她沒聲好氣地說道:“我又沒叫吃的,你們來做什麼?”
“寶淑,是娘親。”說話的聲音有些怯怯的,一聽就是三夫人。林寶淑把門打開,果然是三夫人她的娘親站在外麵。
“娘親,您怎麼來了?”林寶淑有些驚訝地說道:“快進來。”說著,便扶著她進來。
三夫人往門口瞧了瞧,見沒有人跟蹤,這才把門關上。她坐在林寶淑的麵前瞧了一眼端坐於床上猶如泥塑木雕的孟長知,隻是唉聲歎氣。
林寶淑見了,心裡也難免覺得不好過。但她仍自強忍著心中的難過,緩緩地勸說道:“娘親,事到如今您也不必再這麼難過了,俗話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福氣,這合該是女兒的命,您什麼都知道了對吧?”
三夫人這才點頭說道:“我也是去給大夫人請安,無意中聽到大夫人和寶釵母女在房間裡麵說話,我就全都聽了進來。我聽說她把你們趕走了,便四處出來打聽你們的消息。還好恰好給我遇到了你們坐的那輛馬車的車夫,他便告訴我你們來了這裡。”
說著,三夫人便把手中的包袱遞到林寶淑的手中,含著熱淚對她說道:“女兒,真是委屈你了,以前是娘親不好,不敢把你的身世公諸於世,而今你已經是林家三小姐了,卻又受這番的苦楚。家裡頭的事情娘親素來做不了主,我也不敢將你們接回去,隻能悄悄地帶一些銀子來接濟你們。”
林寶淑聽了,心裡麵萬般的感慨,然而她又不想讓她娘親太過於擔憂,是以便儘揀著好聽的話說給她聽。
母女二人敘了一會話,那三夫人便說道:“我也不敢在這裡太過於耽擱,免得叫大夫人來尋我嫌隙,你先在這裡好生地養著吧,等過些日子我把首飾變賣了,再拿銀子來接濟你。”說著,她便站起來要走。
林寶淑登時眼圈便紅了,她跟三夫人勸說道:“娘親,您不必再來看我了,若是被人瞧見了恐怕不好。您放心吧,女兒自個兒的事自個兒解決。”
送走了三夫人後,她便重新回到了房間裡頭。見到孟長知仍舊在那裡癡癡呆呆的,便覺得他是倚靠不住了,如今可以倚靠的唯有自己。
住在客棧裡麵也隻是權宜之計,長期住下去恐是不行。她把包袱解開,發現也隻不過是才有五十兩而已。雖然隻是區區五十兩銀子,恐怕三夫人也是費了不少的周張。
她一個人在那裡垂眼淚垂了半晌,把眼淚一抹,心裡頭就漸漸的有了主意。事到如今彆人指靠不得,就隻能靠自己了,她決定自力更生。
【作者題外話】:話說:林寶釵真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