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吹下口哨,媒體上躥下跳。
這句來自某東方大國政治學者的鄙夷出現在了露易絲的腦中,對此,她的心理狀態分彆從蔑視再到憤怒,最後,比如現在,開始了一絲發自內心的認同。
是什麼時候轉變的呢?
是在疫情期間默契地在一開始報道“wuhan病毒”,直到這行為被抨擊涉嫌種族歧視的時候?
還是在俄烏戰爭被統一口徑成“俄羅斯侵略戰爭”,並且嚴禁任何大媒體報道烏東部親俄居民被無理由炮擊的時候?
又或者是在她寫好了有關中東曆史脈絡的稿件,卻被主編叫到辦公室單獨談話,厲聲斥責她“將會深深地傷害雅色拉人民對美國真摯的情感”的時候?
……
太多了,多到露易絲一時想不清她的新聞信仰經曆過多少次的挫敗,哪怕她拿到了普利策獎,她也依舊無法回到剛踏入新聞行業時那青蔥莽撞的熱愛中。
看著一片空白的屏幕,她轉了轉筆。
所以,她……該寫點什麼呢?
“隨便吧。”
相比起一直關注著戰局的喬納森,達米安顯得冷漠得多。在被問到他希望哪方勝利時,達米安隻在盯著他的便攜電腦:“如果一定要選邊,那就雅色拉。”
喬納森一驚:“為什麼?你明明看到了,網上的輿論……”
“——網民的無能狂怒,能有什麼用?”達米安頭都不抬地打斷了朋友的話:“網民能給帕拉斯坦大·炮還是長·槍?叫得山響,實際上不過是廉價的支持。哪怕網上一片山呼海嘯,可掌握權力的人,在聯合國代表真正國家利益的人,有幾個聽他們的。”
喬納森一噎,想了想:“達米安,你分明不是這麼想的。如果你真覺得普通人發聲無用的話,你根本不會和你父親一起去守護哥譚。你是不是……隻想跟你母親對著乾?”
“你亂說什麼!”
達米安立刻跳了起來,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她天天不知道搞些什麼東西,這會兒在中東過不了幾天去歐洲,到底做什麼誰清楚——而且她哪有那個能力去挑動區域爭端——即便是外祖父都沒做出過這些事來!”
他說完這些,發現喬納森目光有點……戲謔?
達米安凶巴巴:“你乾嗎這麼看著我?”
“達米安,你其實可以直說你擔心你母親的。”喬納森聳肩:“這又不會折損你的男子氣概。”
“而且,”喬納森搶在達米安開口之前說:“我看情況和你想得不一樣。”
在絕大多數人的印象中,雅色拉一直是中東地區武力值首屈一指的存在。這和雅色拉政府持續得到美國大力支持的現實有關,也和雅色拉持續不斷流傳在世界中的故事有關——比如雅色拉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一舉一動都充滿哲理與智慧;雅色拉人是唯一被真·神庇佑的天選之族,使得它們的大流散都蒙上了悲愴的色彩;雅色拉人睚眥必報,在二戰中傷害過雅色拉人的德國戰犯終身都將被雅色拉通緝……
一層又一層的傳說給雅色拉疊上了看不見的護甲,以至於所有人在戰鬥開始時都下意識認為帕拉斯坦的卡加這次一定完蛋,從網上到線下都將慘敗,連達米安也不例外。可緊跟著世界趨勢的喬納森發現,達米安也是會出錯的。
當雅色拉的坦·克開進卡加後,最先遭到襲擊的是平民,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視頻被曝光後,雅色拉政府宣稱死難者都是抵抗軍,因為他們提前給“真正的平民”十幾個小時,從北部撤離到幾百公裡外的南部。
在被輿論責難後,雅色拉政府又開始用導·彈空襲卡加的醫院、學校等地,造成了大量婦女、兒童死亡。同樣,雅色拉政府也認定在裡麵的都是抵抗分子。
網絡上數不清的短視頻記錄下了一切:爆·炸·聲中,斷臂殘肢和斷壁殘垣不斷地閃回,傷病者的呻·吟與失去親人的呼·喊充斥著所有關注此事的人們的耳朵和眼睛。更令人們心碎的是,年幼的孩童不知道他們麵對著什麼,惶恐又無措地站在人潮中。上一個視頻裡,孩子們或許還眨著眼睛,被大人騙著在炸·彈來時大笑,期盼著回到陽光之下,而下一個視頻,他們便已經一動不動地出現在裹屍袋裡……
在排山倒海的責難聲中,許多人契而不舍地支持雅色拉政府的暴行,並認為一定有抵抗分子混跡其中,是抵抗分子帶來了災禍,而藏匿抵抗分子的人自取滅亡,死有餘辜!它們還說,這次必須要將抵抗分子趕儘殺絕,永除後患!
就在網上輿論激烈交鋒時,雅色拉政府又宣布,將在未來幾天對卡加進行斷網,任何卡加發生的事情將不會再流向互聯網。
於是,人們看到的是幾十公裡外埃及人,他們站在邊境線上,用手機記錄著沉寂的卡加——密集的導彈雨點一樣砸向了地麵,塵土被巨大的能量揚到半空,團團雲霧炸開,將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