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單純負責拋球的白鷺都感到了些許疲憊,她承認,比賽之前就覺得影山和日向的這個特技很怪,後患也非常大。
對戰青葉的最後一刻,球全程是由影山設計並拋過去的,麵對三人的攔網,緊閉雙眼的日向翔陽並不能臨時更改方向,也做不到及時改成攔網出界。
但是……
他們現在的嘗試失敗了,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說,已經足夠了吧。”
影山飛雄停下了傳球的雙手,冷峻的麵頰再次變得嚴苛起來:“你這樣任性的行為,隻會打亂隊伍現有的平衡。”
“我隻是想變得更強,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奪更多的可能性!”
日向翔陽並不退讓的反擊,令本就空曠的體育館再次緊繃起來。
……
啊,他們打起來了。
一直以來總是在白鷺麵前乖乖巧巧,臉頰會時不時爆紅的橘子頭少年,與她的上一任舊同桌吵到最後直接互相拉扯起來。
【係統:天呐!社團裡的成員竟然打起來了,看著他們廝扭成一團,你決定?】
A、上前勸架
B、火上澆油
C、去找高年級的學長拉架
D、無視,離開
“……”
係統,這就是你所說的劇情點麼。
某個機械音沒有回應,白鷺看著一片灰暗的環境中,唯一保持色彩的那兩個人,嫌麻煩的感覺再次湧上了心頭。
這個選項顯然和加好感沒有任何關係,他們的氣氛不像彆人能隨便牽扯進去的樣子,不,就算能加好感,她現在也沒什麼心情。
這些少年到底能不能進步,已經和自己關係不大了。
怪人特攻會不會真的進化,也與任務失敗的白鷺牽扯不深……
無視,離開。
她懶散地抬手選擇D,不再去看地板上扭打起來的二人,反正隻是一群正值青春的男孩子而已,不可能因此打成殘疾。
現實和白鷺想的一樣,日向翔陽勒緊了影山的胳膊,他沒有真的做出什麼又打又踹的動作,隻是憋足了氣,一句一句表達著內心的訴求。
他也想憑借自己的力量戰鬥。
他不想今後依靠於他人,那樣隻會永遠停在原地,永遠也走不出困境。
……
“所以說,那個快攻不需要加入你的意識!!”
影山飛雄的聲音也前所未有的激烈。
他想保持原樣,不去更改早已基本成型的體係。
嶄新的嘗試正如日向翔陽剛才表現的成果,隻有失敗等著他們。
……
真的是,聽不下去了。
白鷺握緊了體育館的大門,邁出去一步的腳終究還是收了回來。
她將肩膀上的書包扔到地上,心臟無比劇烈得再次咚、咚跳動起來,踩在地板上的腳步仿佛冰冷的利器,劃破了周圍凝滯的空氣,一步步來到兩個少年的麵前。
比賽前沾沾自喜的愜意,得知等級相同時下意識捏了一把汗的緊張、儘管如此還是堅信著可以通關的盲目自信……
以及眼睜睜看著任務失敗時前所未有的失控,全部在腦海裡上演。
回過神來,怪人快攻可以被徹底看穿了。
完全不怕誤傷地穿插進去,少女麵無表情地將兩個人強硬分開,直接用力揪住了影山飛雄的衣領。
她本該輕柔的好聽聲音也極為冷冽——
“那個特攻,我隻看到了你的獨.裁。”
“…哈?!”
影山飛雄被揪住衣領的時候還在震驚,聽到後麵這句話,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我先前就跟你說過吧,你的托球完全扼殺了翔陽的成長。”
白鷺完全不想顧及這家夥的心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衝動,隻是無法抑製住心情地緊盯著他:“翔陽的最高打擊點是你計算、什麼時候把球扣出去是你計算,扣球的方向還是你計算,到頭來翔陽隻負責單純的助跑和起跳就行了。”
“請問,你是一個人在打排球嗎?”
“鷺…鷺鷺……”
突然被拽開,隨著慣性跌坐到地上的日向翔陽爬起來,他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輕易上前。
“青葉最後那個球,但凡翔陽加入自己的意識,他就能睜開眼睛臨時改成攔網出界。”
影山飛雄咬緊了牙,他動了動手指,本就凶悍的紺青色雙眸如同釘子一樣釘在少女身上:“我已經解釋過很多遍了吧?”
“就是因為他做不到我才會傳這樣的快攻,他現在想要改變也隻是擾亂隊伍的平衡!”
“我會全程托給他一個不會被攔網的球,也能發揮出那家夥最大的實力——”
“你這根本不是發揮隊員100%的實力!”
白鷺直接聽不下去地打斷了對方,她的身體沒有痛感,但是心臟卻快要吐出來一樣狂跳。
不想顧及折磨人的破好感,不想顧及人與人之間的基本禮貌,任務失敗這件事幾乎將她的耐心耗光:“你和及川學長完全相反,這是在最大的扼殺隊員的實力!”
……
最後這句話落下,整片空曠的體育館立即陷入了沉寂。
“…哈?!!”
影山飛雄像是被踩中了地雷,那張英俊冷酷的麵孔前所未有地暴起了明顯的青筋,他同樣上前,相對應地揪住了少女的領口:“你說什麼!?”
“我說你依舊保持著獨.裁,像球場上武斷的王者!”
“那你呢!?”
黑發男生的表情幾乎猙獰到無法控製:“你到底在焦躁什麼!?!”
……
焦躁。
這個詞被少年撕裂般的聲音吼出來,也令白鷺的手一抖,莫名懈掉了手中的力氣。
她表情驚愣地瞪大眼睛,剛才所有的衝動在這一瞬間全部凝滯,並隨著心中的呆滯土崩瓦解。
原來如此。
先前還莫名激動起來,厭煩的、痛苦的、折磨的……聽他們吵到最後卻控製不住的情緒,終於得到了詮釋。
說白了,她隻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而已。
暈倒前不斷質問著為什麼是自己的心酸,希望且付出的努力被全部粉碎的絕望,自信滿滿卻淪落失敗的羞恥,這些其實早就促使她的情緒時刻遊走在爆發的邊緣。
而白鷺現在,十分卑鄙的發泄到了原本沒有錯、同樣因為比賽輸掉而悔恨的影山身上。
……
她在乾什麼?
她到底都做了什麼?
這麼明目張膽地泄憤、發瘋,麵對的還是這一群不知情被自己攻略的無辜少年們。
簡直……是一個無比糟糕的大爛人。
“啪嗒。”
一滴眼淚控製不住地順著眼眶流淌出來,輕輕地掉落到地上。
不同於很久很久之前,戲耍影山假裝哭泣的那一次,白鷺這次是真的神情灰暗的、任由高挑的黑發少年揪住自己的衣領,雙手無力地垂落下來,無聲的眼淚順著漂亮的臉頰不斷流淌。
是在為她的卑鄙而哭泣。
也是因為任務失敗、終於找到了宣泄口而哭泣。
“你……”
影山飛雄剛才那副十分激動的動作也呆住了,紺青色的瞳孔微縮,蔓延到脖子上的紅色在慢慢褪去。
少女淺梨色的零碎劉海低垂下來,表情灰暗到甚至透出了幾分絕望,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她落淚的臉頰,影山的腦子沒由來的平息了全部怒火,愣愣地鬆懈了手中的力氣。
抱歉。
這個下意識想要脫口而出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少女已經提出說出了這幾個字——
“對不起。”
……
“喂影山你這個家夥!”
日向翔陽慌慌張張在兩個人身邊轉圈,明明剛才還是被勸架的暴力小狗,現在卻成了焦急勸架的那個:“快點鬆開鷺鷺啊你這個混蛋!”
體育館的動靜很快引來了換好衣服的前輩。
田中龍之介和西穀夕看到館內的場景,當場就化身為惡龍:“你們幾個家夥,在乾什麼啊!?”
這場吵架最後的結果就是……
了解清楚詳情後,在場的兩個男生一人挨了一拳胖揍,理由是在女孩子麵前打架成何體統。
***
等大家徹底回去,時間已經磨到了晚上8點。
白鷺早就發短信讓山口忠他們走了,自然沒有可以結伴的同學。
“那個,鷺鷺。”
日向翔陽推著自行車急忙叫住她,聲音在空氣中異常的清晰:“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係統:社團的成員主動提出送你回家,麵對他的提議,你決定?】
A、答應
B、拒絕
“……謝謝。”
白鷺心情還是低落的,但是沒有拒絕橙發少年那張咧嘴傻傻笑起來的表情,任由對方快步跑到了自己身邊。
回去的路上她幾乎不想說什麼話。
日向翔陽也難得安靜地推著車子,身高明明比白鷺矮了些許,在黑夜中卻莫名充斥著安心感,車鏈悉悉索索的聲音彌漫在兩個人中間,襯得四周更加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對方才開口說道:“我想變得更強,其實有鷺鷺之前的提醒在。”
“如果不去憑借自己的意識戰鬥,我永遠都不會進步,所以對影山我是不會妥協的,哪怕所有人都不去支持。”
“今天真的很抱歉,但我也很開心……”
橙發少年的聲音比以往要嚴肅和認真:“我就知道,鷺鷺你是支持我的。”
“……”
白鷺並沒有回應他。
日向翔陽似乎也不介意,他抬起一隻胳膊撓了撓頭發,輕笑了一下說道:“而且,大家其實都很感謝鷺鷺你對排球社做出的一切。”
“先前對東峰學長的建議,很好地用到了比賽裡。”
“你平時幫我托的球,讓我在對戰伊達工業的時候臨時救了一球,在空中打回了網的對麵。”
“大家,真的都很感激你。”
……
空氣依舊十分安靜。
白鷺就這樣默默跟在橙發少年的身後,終於,她像是忍不住了一樣,死死咬緊了唇瓣:“翔陽。”
“可是我,還是沒有喜歡上排球。”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也不再遮掩地袒露了自己的茫然:“我該怎麼辦呢?”
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模擬經營才輸了呢。
“鷺鷺?”
日向翔陽驚訝地轉回頭,他似乎沒想到白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少年的表情明明該是疑惑的,平日裡也是極容易害羞男孩子……
此時此刻,看向少女時,那雙堅定的橙褐色眸子卻從未像此時一般凝聚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強迫自己去喜歡了。”
“喜歡應該是一件發自內心讓你感到快樂的事才對。”
他似乎在回想著先前在社團裡發生的一切:“鷺鷺每次收集數據,寫筆記的時候表情都很輕鬆,與大家一起做社團活動的時候,我都沒有在你的臉上看到過痛苦……”
“不如更加放鬆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