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螢能說出這句話,自然是有依據的。
早在十多分鐘前，他待在房間裡看書的時候就被叫出來送晚飯了。
房間外當時放著煙花，不知道是誰組織的花火會，一個接著一個響徹天空,他覺得吵就戴上了耳機,因為距離很近，天色又很晚了,被叫出去的月島直接把脖子上的耳機一摘,拎著東西便出門了。
再然後……
他聽到了熟悉的兩道聲音在對話。
位置差不多就在自己家圍牆旁邊的拐口後麵,一男一女，對話的聲音不要太清晰。
月島螢沒回家，也沒出去,回到自己家的圍牆後麵等著，沉默了半晌才重新走出來,按響了白鷺家的門鈴。
***
“你也……看到了啊。”
對於月島螢的突然發問，白鷺的眉毛頓時扭了一下,她跟著彎下腰，摸了摸自己剛才被觸碰的腳踝。
腦袋也跟著低垂下來,頭發遮住了臉上的神色。
少年的指尖有些涼，恐怕已經在外麵站一會兒了，觸碰到皮膚時意外得能感受到粗糙的質感，中指與無名指之間有很明顯的繭子。
畢竟社團活動他好歹在湊活參加著……
與基本合格的訓練量不同，月島螢這個家夥的腦子非常聰明。
先前被堵住的事件就能說明一切了,對方的觀察力和智商絕對不亞於研磨,白鷺早就給他貼上了【研磨2號】的標簽。
繼續與這家夥相處下去，沒準攻略係統都能被他捅出來，這也是白鷺從來不去攻略月島螢的原因。
但是現在……
已經無所謂了吧,她暫時懶得去做任何偽裝，何必拘泥於這些。
既然月島螢想把她猜測成什麼人，她就如對方所願好了，先前的人設也不是不能繼續貫徹下去，不過白鷺想更隨心所欲一些。
她眯起眼睛，保持著彎下腰觸碰自己腳踝的姿勢抬起頭，胸腹與兩條大腿幾乎相貼，毫不避諱地與蹲在自己麵前的冷黃發色少年平視。
沒錯，平視。
可能是雙方的姿勢太過湊巧，兩個身高不同的人難得在此時保持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雙眸對著雙眸，臉頰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空氣中逐漸升溫的溫度，就如同少女剛才被握住腳踝那樣發燙。
月島螢鏡片後的金色瞳孔立即收縮了幾分，他單膝蹲跪在地上的動作右腿微僵，聽到耳邊傳來了少女理所當然的好聽聲音——
“好看。”
“特彆好看。”
這樣酥酥麻麻的聲音與白鷺眯彎的桃花眼映襯在一起。
炙熱的電流隨著嗬吐的氣息遊走到全身，輕柔的語氣仿佛不止是在說煙花一樣，而是在看著他的眼睛表達著什麼。
“……”
冷黃發色的少年直接站起了身，背過身去的動作及時掩飾了泛紅的耳尖。
“啊…是麼。”
“你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嘴上這麼活蹦亂跳的話休息幾秒就能好了吧。”
白鷺：“嗯，拜拜。”
月島螢：“……”
“喂。”
大高個少年蹙著眉轉回身子。
“咳，開玩笑的，謝謝你剛才扶我進來。”白鷺沒有挖苦或者調笑對方怎麼又轉回頭，見好就收地坐直身子，表情認真了一些：“我真的沒事。”
隻要喝了療傷藥水，一切都能解決。
而且月島這個家夥雖然很麻煩，剛才對她的擔心卻是真的。
“其實，我媽媽今天晚上能回來。”
為了確保對方現在能走，白鷺的語氣染上無奈，直接編了一個可靠的理由，讓自己看上去乖巧了許多：“也許一會兒就到家了。”
“如果她看到你在我家，我沒辦法解釋。”
“……”
月島螢蹙起的眉毛沒變，不過聽到少女這麼說，他那張不苟言笑的俊秀臉頰總算回歸正常，頗為沉默地收回了視線。
“那我真的回去了。”
“嗯，謝謝。”
“……沒什麼，我的電話你知道吧。”
不明白這家夥提一嘴電話做甚，白鷺又不可能打給對方，她乖乖點了點頭：“知道。”
自從合宿那次重新更換了手機號和Line賬號，找回底氣的她早就主動從大家手裡要來了聯係方式，這樣日常訓練可以更方便聯係。
眼睜睜看著月島螢離開自己家，少女連忙打開【係統商城】，購買了一瓶草莓味的療傷藥水。
是的，不是苦瓜味，而是草莓。
感謝翔陽令她提前對這種藥水有了了解，翻看的時候特意調查了一圈周圍的商品，從豐富多彩的口味中選擇了草莓藥水。
……雖然草莓比正常口味多付了5點路人好感度。
不過她的腳踝沒過多久就恢複如初了，按照係統的說法，商店的商品會根據使用對象的接受能力調整修複速度，儘量避免被看出來。
白鷺這種早就清楚的不算在其內。
她站起身把鞋架上的奶油燉菜放到冰箱，回到臥室的時候手機卻“嗡嗡”兩聲，收到了嶄新的消息。
【日向翔陽：今天，教練帶我去見了烏養總教練！】
【日向翔陽：總教練講的1st，2nd，3rd，好厲害！】
……嗯？
掏出手機確認自己接收的是日向翔陽的郵件，日期顯示的是今天，白鷺不確定地重新看了一遍第二條信息。
1st，2nd，3rd，是英文縮寫沒錯。
等等，這是翔陽發的？
他會英語？動腦子了？？？
【係統：畢竟是主人公嘛。】
意識到那位總教練很有可能給翔陽帶來了什麼，白鷺的心情立即從驚訝變成了欣喜。
【想要熱愛排球：真的嗎？】
【想要熱愛排球：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原來翔陽今天去見那位傳授中的總教練了。】
【日向翔陽：嗯嗯！鷺鷺還沒有見過吧，烏養總教練真的很厲害！】
手機另一頭的橙發少年幾乎秒回。
成功裝做自己不知道他被烏養係心帶走，白鷺意思意思地感慨了一下，循序漸進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想要熱愛排球：翔陽明天還去嗎？】
【日向翔陽：去的，明天是日曜日，休息一整天，有很充足的時間（大拇指）】
【想要熱愛排球：明天，我也想和你去看看，可以嗎？】
【日向翔陽：誒？】
【日向翔陽：好啊！】
……
很好。
白鷺滿意地回複了一個微笑顏文字，心情不錯地退出郵箱頁麵。
能給翔陽普及知識、讓他動腦子不再依托影山的厲害教練，她一定得去看一看，學學技能“升級”的具體方法。
哪怕一點微不足道的小細節都不會放過。
在此之前，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搜了一遍排球相關的1st、2nd、3rd，打算把今天晚上的時間都用在惡補上。
不過……
除了日向翔陽的老式郵件，手機裡還收到了很多其他消息。
白鷺默默翻了翻Line，一眼就掃到了掛在最頂端的聊天框——
【黑尾鐵朗：鷺鷺，在忙嗎？】
【黑尾鐵朗：馬上就是暑假了，我真的很想在假期見到你，無時不刻都在想。】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
眼睜睜目睹聊天頁麵回到【鷺鷺，在忙嗎？】這條最初的消息，白鷺對遠在東京、現在按理來說應該瓜葛很少的某位少年感到無奈。
畢竟，黑尾鐵朗的好感度已經100%了。
自黃金周合宿之後，她與東京線的人物再也沒見過麵，頂多在Line上聊幾句……後續的接觸其實沒有想象中麻煩。
作為第一個好感度達到100的人，白鷺今後應該少與對方相處才對，但是冷眼相待又做不到，她現在雖然懶得偽裝什麼，對曾經“傷害”過的人卻不可能理所當然地無視。
少女沉思的間隙，對方已經重新編輯好了新的第二條內容發送過來——
【黑尾鐵朗：今年的四校合宿，聽說烏野也會加入，你會和大家一起來嗎？】
“……”
四校合宿？
白鷺愣了一下，等時間差不多過去4、5秒，她才疑惑地戳開聊天框回複了對方的消息。
【想要熱愛排球：在的^^。】
【想要熱愛排球：黑尾學長，四校合宿是什麼？】
【黑尾鐵朗：就是指春高之前的集訓。】
得到她的回應，手機另一頭的少年似乎很欣喜，也十分有耐心地解釋了新的合宿。
【黑尾鐵朗：每年這個時候，東京的幾所學校都會組織集體合宿，我聽教練……】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黑尾鐵朗：每年這個時候，東京的幾所學校都會組織集體合宿，我聽貓又教練說過，今年會邀請烏野加入。】
……
黑發少年看上去很小心翼翼，小心到貓又教練的姓氏沒說都會撤回去重發。
【係統：字裡行間都是對玩家的在意和嗬護呢。】
GUN。
沒有管再次被罵就自閉的係統，白鷺回複了一個【兔兔點頭】的表情包。
【想要熱愛排球：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托黑尾鐵朗的福，提前得知合宿的事情倒也不錯。
春高在即，新的合宿明顯有利於隊伍的提升，在下一波比賽正式開始前，所有訓練都是提升隊員的好渠道。
***
第二天上午，白鷺拿著回禮來到隔壁道謝一番後，暢通無阻地跟著日向翔陽來到了烏養總教練的家後院。
那位總教練與想象中差不多，穿著簡單乾練的工字背心，頭發花白但精神氣十足，是位歲數大了的倔強老頭。
“小不點，今天帶小女朋友過來了？”
見到白鷺這位漂亮到閃閃發光的少女，烏養總教練難得調侃了一下某個橘子頭少年，說完還用嫌棄的目光看向帶兩個人一起過來的孫子：“臭小子，你什麼時候也能帶一個孫媳婦回來。”
“……囉嗦！家裡人已經催夠了吧！”
烏養係心像被催婚催得頭大的苦逼青年，不過他想到什麼，突然用怪異的神色看了一眼白鷺和日向翔陽。
“那個，他們兩個應該不是……”
與這邊的畫風不同，圍在球網後麵的幾個國中生小孩已經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咦咦？那是翔陽的女朋友嗎？”
“翔陽好厲害，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是我小看哥哥了，他原來這麼厲害！”
總教練的一句詢問、孩子們竊竊私語的聲音聚在一起，頃刻間就把日向翔陽說的臉頰紅到爆炸。
他趕緊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看白鷺，焦急地站出來擋在少女身前，紅著耳朵胡亂擺著雙手，在烏養係心否認前大聲說道：“不是的！”
“鷺…鷺鷺是排球部重要的經理！”
“不過，我會努力的！”
橙發少年憋紅著臉，握緊拳頭眼神極為認真、也極為真摯地說出了這句話。
誒？
白鷺表情愣了一下，站在她後麵的烏養係心更是陷入呆滯，隨後無比沉默地扶住了下半張臉。
努力……是什麼意思？
是、是努力打排球還是什麼？
日向啊，雖然他很想支持你，但是……
唉。
青春啊。
“哈哈哈哈哈哈！”
最後，是烏養老教練打斷了突然安靜的氣氛。
“…大家好，請多指教。”
白鷺看一了眼臉頰後反勁爆紅、不敢看自己的橘子頭少年，隻能借勢轉移話題，老老實實介紹了一下自己，也說明了跟過來的原因。
作為經理她想好記錄日向特訓的數據，以及她本身就是二傳手，想要跟著學一學。
當然，最後一條隻是少女找的理由而已。
得知白鷺也打排球，還是二傳這種位置，烏養老教練有些意外地走到球網旁邊：“嘛，隻是記錄多沒意思，你也上手感受一下吧。”
“給小不點托球試試。”
【係統：意外情況！陪著排球部的隊員來見老教練，對方卻提出讓你加入他們的訓練，你決定？】
A、答應
B、拒絕
……
這種幫助隊員訓練的事情，白鷺當然不可能拒絕。
“我明白了。”
她放下背包，十分乖巧地走到適合托球的位置。
日向翔陽的情緒已經緩和過來，聽到少女的應允，他柔軟的橙色頭發都翹了起來，語氣裡的興奮幾乎止不住：“真的嗎？鷺鷺托球很厲害的！”
“嘛，白鷺的話確實……”
烏養係心忍住點煙的衝動，在他的回憶裡，排球部這位人緣很好的美少女經理時常會幫大家托球訓練，手法確實精準完美。
“哦？”
老教練對此不發表評價，好整以暇地看著走進白線內的兩人。
被點名的少女也不負眾望，她拿起球，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站在場地準備就緒的日向翔陽身上，轉了幾圈排球用來調整自己的狀態和氣息。
總之，先用研磨的傳球開場試試。
“開始吧。”
眼見橙發少年開始助跑，加速、起跳……總感覺的他的節奏好像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察覺到這一點，並在昨天惡補了一晚上節奏知識的前提下，白鷺眯了眯眼睛，觀察他的步伐，在短短的幾秒內循序漸進地計算好了時機。
最終——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