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徹並不要求白鷺回應自己。
正如他之前所說,這隻是一個臨彆前的傾訴，關於他憋了很久、滿腔無法訴說的愛意的傾訴。
雙方遲早都會離開，彼此奔向不同的軌跡。
……
晚上回家的時候,白鷺去了一趟便利店。
她買了針線和剪刀之類的小工具,回到家選中紅色的布料,在外麵縫上小烏鴉的圖案，順便在裡麵塞了一張寫著必勝的字條。
【係統：咦？】
【係統：玩家，你這是要送給哪個攻略角色嘛,怎麼突然想縫這個了嘿嘿。】
……心血來潮而已。
白鷺知道這玩意兒沒什麼意義，也完全不想拿來攻略,單純為自己求個安心。
而且拿來鼓舞隊員，應該能助長他們的士氣。
與很久之前遵循選項給黑尾鐵朗縫製的那次不同，她此刻是真心實意的、發自內心的對明天的比賽感到忐忑。
忐忑到完全不敢去思考任何關於輸掉的後果。
也真誠地祈求著比賽的勝利。
***
10月27日,春高宮城縣地方代表總決賽,在仙台市體育館如期舉行。
少女和大家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偌大的賽場內已經有不少有觀眾早早等待了。
“人好多啊……”
山口忠捂著自己的胃,臉上隱隱浮現出醬紫色，看起來比昨天還緊張。
白鷺正在檢查背包裡有沒有什麼忘帶的,聽到對方的話，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買個可以緩解緊張的道具。
她剛直起身子，周圍的環境便突然陷入靜止狀態，一整個隊伍裡隻有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保留著色彩。
【係統：終於抵達體育館！聽聞前方的同桌手腳冰涼、緊張到想吐,你決定？】
A、握住他的雙手
B、嘲諷他轉移他的注意力
C、給他一杯蛋白飲料
D、無視，離開
“……”
標題有個詞說的沒錯，山口忠剛好走在少女前麵。
所以她才會率先注意到對方。
轉移注意力是個好方法，不過嘲諷人家隻會給他徒增壓力,白鷺瞟了一眼選項A，直接點了第一個。
是的，很自然地選擇了A。
本該是充滿曖昧的動作，因為少女已經看淡的內心、以及對選項無所謂的態度，變得比想象中和諧。
她關注的隻是隊員比賽前的身心狀況。
“忠君。”
加快腳步走到身高已經長到180.5cm的墨綠發少年旁邊，白鷺用自己纖細小巧的五指包住了對方掌心合十的冰涼雙手：“很緊張嗎？”
“是…是的……”
山口忠的表情很安詳，聲音有些發抖：“哈哈……已經緊張到出現幻覺看到鷺鷺握我的手了……”
……
空氣驟然安靜了幾秒。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某個無害少年像是終於緩過來什麼一樣，墨綠色的瞳孔猛地瞪大，後知後覺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頭頂的呆毛徑直炸了起來。
“鷺…鷺鷺鷺…鷺鷺？！！”
【係統：攻略角色“山口忠”好感度＋0.003。】
【係統：攻略角色“山口忠”目前好感度：99.996%。】
【係統：攻略角色“月島螢”好感度-0.1。】
白鷺：……
他的緊張度怎麼樣。
【係統：我看看哈。】
【係統：成功轉移了呢。】
看上去也是，醬紫色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麵通紅。
她果斷鬆開手，柔軟的指腹離開了少年粗糙的皮膚，精致的臉頰掛上一個安撫的笑：“看來忠君的緊張感轉移了，太好了。”
“嗯…嗯……”
山口忠差點軟成一張紙片，好在他們兩個走在隊伍的末尾，前麵的烏野眾人沒有注意這邊。
經曆這麼一出，關鍵發球員的胃明顯不再痛了。
【係統：玩家，攻略角色14號也手腳冰涼呢，他比16號還要早！】
……14號是誰來著。
回憶了一下發現是菅原孝支，對方正在和東峰旭說著什麼，一個手刀就落在了高大威猛、內心卻極為少女心的Ace腰腹上。
沒有想象中緊張，不愧是三年級的副隊長。
白鷺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看樣子應該不用自己去係統商店兌換一些緩解緊張的東西了，雖說……她前天晚上其實逛過，隻有【我叫不緊張發帶】，一個很雞助的東西。
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綁在腦袋上。
【係統：玩家，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手溫暖他啊！】
滾。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這樣罵的係統自閉下線，少女在不知不覺中，終於和大家邁入了舉辦排球賽事的賽館。
“那個……鷺鷺。”
山口忠時不時就要看一眼自己的掌心，好像在回憶剛才的事是不是現實一樣，耳尖餘紅未退。
“怎麼了？”
白鷺仰起頭，柔順的頭發隨著動作滑到頸後。
“沒、沒什麼！”隻是與少女淺梨色的眸子直視一眼便移開視線，山口忠臉頰微紅地轉移話題道：“Hinata……”
“日向去廁所了，還沒有回來。”
“不知道他有沒有出事……”
“好，我去看看。”
白鷺聞言脫離隊伍，循著記憶開始尋找廁所，比賽明明已經進行到第三天了，大家卻或多或少都比第一天緊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總決賽，意味著他們能不能自此登上全國大賽的舞台，成敗皆在一舉。
她自己又何嘗不緊張……
遙想當初第一次來體育館這種地方參觀比賽，在東京墨田區綜合體育館的時候，少女的態度除了嫌麻煩，隻有嫌麻煩。
擺爛的她隻想應付攻略，對排球根本不感興趣。
而現在……
“嘭——”
思緒突然被一道悶聲撞擊打斷，鼻尖發痛，白鷺趕緊捂著被撞紅的鼻子後腿，詫異地仰起頭。
很顯然，撞她的人是某個即將對決的選手。
並且好感度在幾十號的人物裡算得上名列前茅。
“是你。”
少年有著軍綠色的頭發，一板一眼的英俊臉頰嚴肅地俯視著少女，像個人高馬大的悶葫蘆一樣，穩重的身板高挺健碩，堅定的眸中可以捕捉到一絲意外，但自上而下帶來的壓迫感十足。
——牛島若利。
怎麼印象裡……上次見他也是不小心撞到一起。
白鷺默默後退一步，沒什麼表情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正打算越過這人高大的身軀，卻被對方嚴肅地叫住了。
“等等。”
“什麼？”
少女意外地轉回頭，卻看到牛島若利微愣過後，表情沒變，眉頭微微扭了起來：“你流鼻血了。”
……
這家夥的胸膛是鐵板做的吧。
想到自己剛才撞到的應該是對方的胸，這讓白鷺不禁擔心等會兒的比賽，萬一他用鋼鐵一樣的胸把球發過來。
算了，冷靜。
又不是沒看過白鳥澤學園的錄像，牛島若利隻會用左手大力發球而已，從來沒用過胸膛救球。
“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了～？”
兩個人的對話被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某個同為對家的紅發少年從牛島身後走過來，單手插著腰看向白鷺的位置。
“誒呀，這不是小白鷺嗎？”
天童覺後麵就是廁所的方向，白鷺心情有些複雜，一是回想到昨天和及川徹剛好在這附近道彆，二是對方後麵沒有日向翔陽的身影。
“您好，請問你看到我們隊的隊員了嗎？個子有些小小的，橙色的頭發。”
她乾脆問了一下紅發少年。
“個子小小的？”天童覺摸了摸下巴，扭頭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隨即打了個響指：“啊，背心寫著10號的那個吧！他之前就回去了欸。”
“日向翔陽。”
牛島若利的聲音很沉重，語氣聽不出喜怒，似乎隻是單純複述出了翔陽的名字。
“沒錯沒錯…不過比起那個，小白鷺你的鼻血趕快處理一下比較好吧？”
天童覺把胳膊搭到牛島的肩膀上，尾音輕揚的聲音充斥著不讚同：“若利君，難道說你欺負人家了嗎？這可不好呢。”
“抱歉。”
麵對隊友瞎說的質問（？），牛島若利竟然沒有任何反駁，真心實意地低下頭。
“……”
不，這算不上欺負吧。
白鷺張了張嘴，卻見對方在天童鼓勵的視線中遞上來一張乾淨白潔的手帕，語氣鄭重地說道：“請收下。”
“…我的鼻血會把你手帕弄臟的，收回去吧，牛島君。”
反正都來廁所了，她去女廁洗一會兒、拽幾張紙處理一下就行了。
要不是紙在背包裡，白鷺現在就能把鼻子堵上。
“沒有事。”
牛島若利的聲音依舊很嚴肅，英俊的臉頰笨拙地做不出表情，哪怕是表達自己的不介意，他的態度也極為認真。
【係統：意外發現！沒想到去廁所的途中會遇到白鳥澤的主將，看著對方遞上來的手帕，你決定？】
A、接受
B、拒絕
……
明明世界都靜止了，你們就不能讓她的鼻血也靜止麼。
白鷺摸了一把自己還在流著液體的鼻子，確實懶得在這裡繼續逗留了，直接選A接過牛島手中的布塊，捂住了差點滴到運動服上的血跡。
“謝謝。”
反正她可不會還的。
也不可能洗乾淨，或者搞一件乾淨的送給對方。
【係統：攻略角色“牛島若利”好感度＋3。】
“那麼我先走了。”
已經可以做到把提示音當耳旁邊，白鷺朝著兩個人擺了擺手，站在對麵的天童覺表情沒有變化，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到少女身上。
“拜拜～”
“不過，小白鷺有看過這期JUMP的雜誌廣告嗎？定情信物の手帕～MIYAMOTO牌子的。”
白鷺：“……”
“沒有。”
她隻是拍過一期不堪回首的脫毛膏廣告，不代表每周都會看少年JUMP啊。
手帕收都收了，它隻是一個止血的工具而已。
唯一令人慰藉的，大概是這兩人白鷺從來沒有發自真心地主動攻略過、現在又半途而廢，像前幾個少年那樣隻是相處便令人感到折磨……
“牛島君，賽場見吧。”
她看向紅發少年身旁的另一人，語氣也認真了一些。
“啊。”
***
最後，本想去叫日向翔陽的少女，反而被重新來廁所找人的橘子頭少年叫了回去。
“鷺鷺？”
“誒，你鼻子出血了嗎！”
看到白鷺從廁所裡出來，日向翔陽嚇了一跳，橙褐色的眸子落在她鼻子插著的白色紙團上，語氣不由染上一點擔心。
“……可能是天氣太乾了，一會兒就止住了。”
白鷺心累地將染血的MIYAMOTO牌子手帕揣進口袋裡，她沒有道出真相，而是仔細打量了一番走在旁邊的橙發少年，兩個人為了節省時間，正在邊走邊說話。
很好，看不到緊張的神色。
“翔陽，你肚子不痛了麼？”
記得這孩子每次比賽前都要去一趟廁所。
“不痛了！”
日向翔陽點點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視線心虛地收回了回來：“其實……我在廁所遇到了牛島，還有一個高高的、竹竿一樣的人。”
“……這樣啊。”
白鷺當然知道。
“見到他們的感覺如何？”
秉承著隨便聊聊，能緩解一下隊員的緊張就儘量緩解的少女看了眼對方。
“唔……”日向翔陽的反應與她想的一樣，雙手比劃的動作停了下來，稍微有點蔫蔫地說道：“很高。”
“他們兩個絕對有1米85！……點9以上。”
所以你關注的果然是身高啊。
“不過。”
日向翔陽突然抬起了頭。
臨近賽館，撒隆巴斯噴霧劑的味道逐漸清晰起來，館內溢出的白色燈光柔和地打在少年柔軟的橘色頭發上。
他認真地盯向白鷺，明亮的眼睛裡充斥著灼灼燃燒的魄力，聲音堅韌地說道：“會贏的。”
“哪怕是全國前三的選手，2米高的巨人。”
“我也會贏給你看，鷺鷺。”
……
“翔陽。”
白鷺抿了抿唇，胸腔裡湧動的情緒不知道是什麼，她隻知道，今天真的是最後的機會。
垂下眸把口袋裡的昨天晚上縫製的必勝禦守塞到橙發少年掌心，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