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高興,餘可可覺得嘴裡普普通通的青菜湯都格外得鮮美好喝。
而旁邊的江甜糾結又糾結,還是放下手裡的饅頭,大著膽子悄悄從座位上站起來——
好在沒什麼人看這邊,她悄鬆一口氣,然後儘量不發出動靜地蹭到孫洛身邊,小聲暗示:“龍秋秋好可憐啊。”
孫洛:“……”
他憋了憋,最終忍不住道:“你跟我說沒用。換做是你,你敢上去嗎。”
江甜頓時訕訕。
主要是孫洛一直是小朋友們裡的老大,她下意識地就來找他了。
“誰讓她自己不打招呼的。”
略一停頓,孫洛又微惱道,“她自己犯錯,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本來院長的威嚴就擺在那,說要懲罰小朋友,那是一點抗拒都不能有的——
畢竟離開了孤兒院,那小朋友們無親無故還沒有生存能力,就真的是一點活路都沒有。
崔胡文身為院長的侄子,雖然不是院長親口發言,卻也差不多了。
江甜垂下眉眼,不說話了。
而那邊的龍秋秋終於軟軟出聲:“對不起,我剛睡醒,忘了跟叔叔和院長打招呼了。”
崔胡文回過神,隻覺得剛才心驚的自己可笑,便真的哼笑出聲,鏡片後的眼底卻是滿滿當當的惡劣和不屑:“哦,忘了。”
“那就是……”崔胡文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腦子不好?”
龍秋秋抿起了唇。
崔胡文可沒有要放過龍秋秋的意思。通過刁難弱勢者來發泄情緒這套,他可太熟練了。
正好緩解一下他從昨晚開始就持續蔓延的焦躁,和回過味來、為剛才那一瞬間感到害怕的屈辱。
——他居然會怕一個小屁孩?
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崔胡文眯著眼觀察龍秋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表情,心下滿意,又故意歎道:“唉,本來你們就是些沒爹沒媽的孩子。偏偏你腦子還不好使,嘴還不甜,這以後可怎麼辦啊……”
龍秋秋憋著一口氣,仰著腦袋一本正經道:“我以後要讀書的,就不用叔叔擔心了。”
“……讀書?”
“你哪裡來的錢讀書?”
崔胡文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一個廢物兔崽子,養著你,供你吃供你穿就不錯了,還想去讀書?”
龍秋秋圓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崔胡文,輕軟的嗓音卻透著股堅定:“我才不相信你。”
在場的所有小朋友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他們互相看看,又望向院長。
沒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原本就凝重的氣氛頓時更加凝重了。
有人小聲說:“可是院長之前答應我們了的。”
“……是呀,院長不是說讓我們去讀書的嗎。”
旁邊的院長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腰,確實也聽不下去了。
她早就想送孩子們去讀書——對孤兒院的孩子們來說,讀書可能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院長看向崔胡文的視線裡情緒斑駁浮動,置於身側的手指尖微顫。
這種話,在她麵前說說就算了,他居然還拿到孩子們的麵前說?
要不是他把錢全都要走了,孩子們的生活條件至於這麼差?
崔胡文還在居高臨下地質問:“你不相信?怎麼,你以為讀書真能讀出什麼出息來?”
“嗬,就憑你?”
院長擰著眉上前兩步,伸手搭上崔胡文的肩:“胡文……”
“崔先生這話就不對了。”
一道陌生的男音響起,伴隨一下下有節奏的、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院長和崔胡文同時一愣。
龍秋秋下意識循聲扭頭,想,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隨著腳步聲映入眼簾的,確實是一張眼熟的臉。
銳利的狹長眸子,精致的金絲眼鏡,薄唇微勾,端的是儀態大方——可不就是龍秋秋之前在孤兒院門口見到的那個,找兔子的“害羞”大人。
龍秋秋的視線短暫地略過陸於垣的臉,停在了他懷裡抱著的一隻眼熟兔子上。
兔子是白白軟軟的小兔子,額頭上還有一縷灰灰的毛。
龍秋秋想,這隻兔子跟她的兔子好像有點像哦。
然後看到陸於垣身後不情不願跟著矜持踱步過來的灰狐狸,又意識到不對。
……這好像就是她那隻兔子。
龍秋秋望望陸於垣又看看兔子,再瞅瞅灰狐狸,唇瓣微張,整個小表情都有些懵懵的。
不等餐廳內的眾人做出反應,陸於垣就接道:“這位崔先生,你要知道,孤兒院本身當然就有供養兒童的義務。”
他麵帶笑容,周身的氣場卻絲毫不平和,帶著久居高位的壓迫感,慢條斯理道:“不然,注入孤兒院的資金,不用在孩子的身上,反倒給你買車賭博嗎?”
院長的手抖了兩抖,不敢置信抬眼。
他們昨晚的對話是被這個人聽到了?!
崔胡文臉上的笑容瞬間崩塌,眼底劃過一絲警惕和陰沉,擰眉:“哦?不知道您是……”
他咬著牙,勉強壓下心底的恐慌,嗤哼:“先生如果要領養兒童,還請稍微等一等。不過嘛,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閒雜人等,還是不要摻和我們孤兒院的事情了。”
崔胡文暗暗警告:“有些話還是不能隨便說的。沒有證據的話,可就算是造謠了。”
陸於垣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分明同樣戴著眼鏡,卻和崔胡文截然不同,矜貴、溫和,且從容不迫。
他微微一笑:“給貴院資助了一百萬,還直接被挪用打了水漂……我想,我大概還是有資格說上一兩句話的? ”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天使“雲若”的1個火箭炮、小天使“葉初白”的1個手榴彈~
感謝小天使“漣漪若水”的3瓶營養液、小天使“南柯一夢”、“葉之秋”、“雅紀茶”的1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