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俠拉開院子角落裡放置的大型旅行包,露出裡麵的私人服裝。他熟練地扯下頭套、脫下緊身衣(彼得趕緊捂住了眼睛,然後又因為想起來這是長大後的自己挪開了手),快速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後不經大腦思考地聞了聞自己的製服。
“唔呃……”
兩個彼得露出了同款的嫌棄表情。大彼得快速地把製服塞到袋子中,再粗略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急匆匆地推開房屋的後門。
客廳中正坐著一名笑眯眯的棕發婦人,看上去已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我還以為我們的蜘蛛俠會像以往一樣直接跳到房間裡,穿著他的製服,給他的梅姨一個驚喜呢。”
彼得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頭發,給梅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很抱歉,梅,但剛才路上……”
(小彼得默默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又添了一個名字:梅。)
像是想起什麼,他的嘴巴又閉上了,說不出的話語擠到臉上變成苦悶的表情。
“不不不,現在可是家庭時間,我可不想再聽你的英雄事跡了,還是說點彆的吧。”梅姨推開彼得,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比如說,也許有人會記得要帶一束鮮花回來?”
(噢,他這下明白那束匆忙買下的花是乾什麼用的了。)
彼得的笑容又重新浮現出來:“當然!我可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將背在背後的黃白花束亮給她看,這讓她舒了口氣:“謝天謝地,這次你沒忘。我們出發吧。”
梅站起身來,鏡頭一轉,他們已站在墓地裡,將鮮花放到潔白的墓碑前。
直到切實地站在這裡,梅的臉上才流露出真切的悲傷。她久久地凝望著墓碑上的“本·帕克”的字樣(帕克?彼得又一次呆滯在椅子上),沒有言語。
即使他離開了那麼久,看著他的名字和墓碑前放著的花束時,仍然能想起他的音容笑貌。
彼得伸手扶住梅的肩膀,給她提供了支撐的力量。
她平靜地回握住他的手:“不用擔心我,讓我和本叔叔單獨說說話吧。你還沒跟他們打過招呼吧?”
彼得聞言,體貼地收回手向外走出幾步,給梅姨留下私人空間。
不遠處,有兩個挨在一起的墓碑。
他走上前去,同樣放上一束菊花。
“……爸爸,媽媽,好久不見。”他凝視著沉默的墓碑,“我今天又見到哈利了。他——”
剩下的話小彼得一點也聽不進去了。
他幾乎要把臉貼到電腦屏幕上,試圖把那兩個墓碑上的“理查德·帕克”和“瑪麗·帕克”看出花來。
不,不不不不不。
為什麼上麵會有他們的名字?什麼叫“好久不見”?這個“我”看上去才20出頭,那麼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彼得的腦袋嗡嗡響,卻什麼也想不出來。劇情眼看著就要結束,他趕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電腦屏幕突然變黑,房間的大門被用力打開。理查德·帕克站在門口,臉色是他從未見過的陰沉。
他一個箭步衝上來,攥住彼得的手:“彼得,我們現在得去一個地方。”
什麼?
彼得下意識地拿起自己的電腦,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走。
走到客廳時,彼得幾乎被那滿地狼藉所驚呆。他之前過於沉浸在遊戲當中,以至於根本沒有聽到理查德和瑪麗那翻箱倒櫃的聲音。
瑪麗就站在門口,手裡拎著行李箱,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們。
“走吧,我已經把車開到樓下了。”
什麼?
彼得呆呆地抱住電腦坐在車後座上,看著父親一腳油門,將車開進了漆黑的雨夜裡。
“媽媽……是我上學時家裡進強盜了嗎?對不起我沒有發現,隻顧著回房間……”
“噢、噢。”瑪麗從副駕駛座探出頭來,勉強對他擠出一個笑容,“不是的,我們隻是有一項緊急工作需要現在出差。”
“我也要去嗎?”
“是的——”
理查德打斷了她的話:“不,我們這次出差要很長時間,所以你需要去你的本叔叔、也就是我的哥哥家裡暫時借住一段時間。”
本叔叔……什麼?
瑪麗震驚地回頭和他對視,然後什麼都明白了。
“彼得,親愛的——”她伸手撫了撫他的臉,彼得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哽咽,“我很抱歉。”
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比遊戲中年輕許多的梅姨握住他的手,將他從父母身邊帶離。他的父母在和那個素未謀麵的本叔叔說著什麼,大家的臉色都很嚴肅。他們給了本叔叔什麼東西。
他們走過來了。他們各自給了他一個吻。
他們要走了——
“不要!我也要去!爸爸!!媽媽!!”
彼得掙開了梅的手,聲嘶力竭地喊著,竭儘全力地邁開他的雙腿,想要留下他們,或者跟他們一起走。
本跑過來抱住他,將他強行摁在懷裡安撫:“不用擔心,他們很快就回來了,他們會回來的。”
不!他們不會了!
他回想起了那兩個墓碑,早已明白了一切。
彼得沒有哭,他用力掙脫本的懷抱,抬頭告訴他:“本叔叔,給他們打電話,告訴他們不能去!他們會死的!”
“什麼?”
不顧被他的話語鎮住的兩人,他急匆匆地跑向家用電話,撥打父母的號碼——
沒有接通。
他轉頭看向窗外,雨還在下,雨霧蒙住了他的視野,他不再能看到父母的車燈了。
這個雨夜過後的一個月,彼得沒有再碰過這款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