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是陸讓嗎？”樓上忽然傳來一道雄厚沉穩的聲音，微微帶著點兒驚訝。
陸讓停頓了一秒，抱著懷裡的女孩兒跑下最後一道樓梯，少年衣角帶風，身後的老師想追，已然看不到身影。
到了樓下，陸讓下巴擱在唐姝腦頂，問她車在哪兒。
唐姝沒說話，指了個方向，然後陸讓就抱著她走過去，將人輕輕放進車裡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一路上，唐姝把帽簷壓低，沒有再理他。
陸讓心中焦灼，喉嚨裡像被人灌了沸水，滾燙灼熱，扯得五臟肺腑撕裂般的疼。
回到家裡，唐姝也沒有再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陸讓心裡無比煩躁。
直到他看到小姑娘從客廳裡把行李箱拉到臥室，裡麵傳出翻箱倒櫃的聲音，陸讓才徹底亂了分寸。
她要搬走，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之前放的狠話也仿佛喂了狗。
陸讓怎麼不知道，對她從來不能用狠的，對她越強硬，就越是將她推遠。
黃昏將天空鍍上一層淺金。
陸讓下了樓。
少年貼牆站著，冷漠地看著人來人往。
小區裡住著一個混混，陸讓與對方見過幾麵。
小混混今天牽著一條狗，一邊遛彎一邊抽煙。
無意中對上牆邊少年陰冷的視線，手一抖，然後牽著小狗朝他走過去。
“哥們，來一根？”他從兜裡掏出煙盒，遞向陸讓。
多年來的直覺告訴他，這人不好惹，是個狠角色。
陸讓垂眸看著對方遞來的煙盒，微微沉默。
小時候，舅舅愛抽煙，舅媽每次看到他抽煙，總會破口大罵，然後他們就開始吵架。
舅舅吵不過舅媽，每次吵完一肚子氣，全撒在他頭上。
小時候，陸讓不懂，隻要舅舅不抽煙不就好了嗎？舅媽就不會罵他，他也就不會被挨打。
可舅舅還是抽煙。
陸讓也討厭煙味，可舅舅對煙草癡迷的程度，讓小陸讓十分好奇。
直到有一天，舅舅抽完煙，他偷偷跑去撿起還剩一點的煙屁股，學著舅舅那樣吸了一口，結果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陸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碰過煙。
可今天卻不一樣，他反而想用這種劣質嗆人的煙草提醒自己，各方各麵的提醒。
小混混見他遲遲不接，正要把煙盒收回去，陸讓卻從他手中一搶，打開拿了一根。
倆人一狗靠著牆，片刻，周圍全是繚繞熏人的煙霧，沒人敢靠近他們。
天色逐漸黑了下去，陸讓恍惚中，在一片黑霧中看到一抹乾淨的白。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自嘲地笑了一下，繼續抽手裡的煙。他腳邊已是一地煙頭。
唐姝心裡有一股子氣，不上不下的。
她幾步走上前，烏黑漂亮的桃花眼瞥了眼和陸讓一起的小混混，就握住了他的手臂，帶著他與對方拉開距離。
被牽住的人身體微微一僵，不可思議垂頭望著牽住自己的那隻軟乎的小手。
唐姝看了小混混幾眼，見對方沒有惡意，就拉著陸讓走進樓道回家。
帶著人回家以後，小姑娘將門反鎖，回頭看到少年有氣無力站在那裡。
本來想要說的話又全被咽了回去，頓了頓，她輕聲說：“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會很著急。”
她回屋收拾完行李，陸讓就不見了。
打他手機，手機也落在家裡了。
陸讓抬頭，漆黑的眸裡有幾分難以置信。
唐姝抿了下唇角。
陸讓啞聲：“你都要搬走了，憑什麼還管著我。”
“我……？”唐姝眉毛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