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從沒坐過火車，上車後，總覺得兩隻眼睛不夠用，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車上的窗子沒開，兩邊的景物飛快地朝後麵跑去，以前都是遠遠地看著火車，像條大鐵蛇一樣飛馳而過，原來在火車上麵看，景色是這樣的。
小芽心想，國強哥也沒坐過火車，一定要畫下來，以後好給他看。
“香煙、瓜子、烤魚片！”
列車員推著小車，一邊提醒大家收腳，一邊叫賣，小芽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售貨車上的東西，總覺得村裡的小賣部的東西都沒這全。
男人叫住了列車員“同誌，給我拿袋烤魚片！”
魚片遞過來時，小芽整個懵住，透明的袋子上印著‘大連烤魚片’，字他不認得，隻看得懂上麵畫的兩條魚。
男人把袋子替他撕開，扯了一塊喂到他嘴裡。
鮮甜的味道溢滿口腔，有點腥味，卻很香，很有嚼勁兒，好吃！他覺得這是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小芽小心地紮緊袋口，放進口袋裡，想著，有機會回去時給國強、小豔和國富哥嘗一嘗。
到站後，他們又坐了很久的公交車，才到了家。
那是個三層的小樓，後來才知道那個叫做筒子樓，同一樓層的鄰居共用廚房跟衛生間，這在當時已經是很高檔的住宅了，有錢都沒不來，要靠單位分。
樓下，一位胖胖的老太太端了盆豆腐，跟他們迎麵走過來：“喲！永峰，好幾天沒見到你了，這孩子誰呀，長得怪水靈的”
男人拍了拍藏在身後的小芽“李大娘，這是我兒子，剛領回來的”
老太太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道：“快回去吧，麗娟也剛回來”
男人的家住二樓。
“麗娟！我們回來了！”
女人燙著齊肩的卷發，穿著絲綢的睡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磕著瓜子，聽到男人開門陰陽道：“喲，你還知道回來呀，我還以為你出去找人現生去了呢！”
“瞅你說的，我這不也是為了咱倆老了能有個靠嗎，能不好好挑挑嗎？”說著，把小芽往身前一推“叫人，想想我怎麼教你的”
小芽低著頭，用顫巍巍的小奶音叫道：“媽，媽媽，好”
女人看清了小芽，一把瓜子扔到了男人身上，開口罵道：“你他媽看誰家領養孩子要這麼大的，你咋不帶回個80的呢！”
女人上前，捏住小芽的下巴，端詳了一會，斜眼看著男人：“不對，這眉眼怎麼這麼像你呀，這不是你在外生的小野種吧”
小芽白白的下巴上留下了指印，沒想到自己換了個新的環境，還是個不受歡迎的人，委屈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卻不敢發出聲音。
男人把小芽護在了後身“這話說的，我這輩子沒個自己的孩子，還不能挑個像自己的嗎？我這麼大的遺憾是誰造成的？”
女人被刺到了痛處，抹著眼淚進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