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後的風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
隨著季巍的言語溫柔地拂麵而來。
湯煦恩瞳孔微縮,再緩緩地擴張,一個嶄新的、他從未預想過的選擇擺在他的眼前,而他被困在原地太久,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走出去了。
湯煦恩優柔寡斷的性格發作,他猶猶豫豫、絮絮叨叨地說:
“這……這……”
“可是、可是我都三十歲……”
“那我的店該怎麼辦呢?”
“我要是走了,孩子們放假回來以後找不到我的店……”
季巍隻耐心傾聽,滿臉微笑,湯煦恩感覺心底的怯懦害怕都被他的微笑給熨平了,把喪氣話都吐出來了,漸漸無話再說下去了。
算起來,今年是他高中畢業以後創業開店的第十二年,在這方寸天地裡,他其實也不是沒想過自己隻是日複一日地過著昨天的日子,機械重複,枯燥乏味。
在這漫長的時光中,是對兩個弟弟的相沫親情在驅使著他,是季巍對他的理解幫助在支撐著他,一眨眼,竟然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好像,隻有最近他跟季巍結婚,讓一切有了些許變化。
讓他的心有點躁動,可也擔心走出舒適圈以後該何去何從。
此時此刻,世界寧靜。
季巍握著他的手,輕輕撫摩他的手背,說:“我隻是提個建議,你不想去也沒事,你開心做什麼就做什麼。”
湯煦恩垂睫斂目,聞言,睫羽方才微微一抖,顫顫輕掀,說:“我怕我跟不上學習,而且,而且,你都工作了,你也不可能離開公司吧,我要去讀書的話,也不一定會在本地,萬一我們要分開怎麼辦?我們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
兩人繼續沿著河邊往前走,安步當車,不疾不徐。
季巍說:“我鼓勵你去彌補人生的遺憾,並不要求我們必須在彼此身邊。我們的心在一起就好了。”
湯煦恩又說:“乾讀書不工作掙錢的話,我心裡總不踏實。”
季巍笑了:“你收租還能沒收入啊?”
湯煦恩恍然大悟:“是哦……”
湯煦恩:“也不知道人家聽說了,會不會笑話我這把年紀還去當大學生……”
季巍:“我們結婚的時候你都沒去管彆人會怎麼說啊?”
湯煦恩:“……也是哦。”
兩人一句話搭一步地走回家。
湯煦恩手心熱熱的,心頭也熱熱的,他想起當年十八九歲的時候,晚上他老是夢見自己去上學,反反複複夢見,後來逐漸不會夢見了。
忽地,季巍歎了口氣:“我就擔心一件事。”
湯煦恩問:“什麼啊?”
季巍極其認真地說:“擔心你要是去了學校,那些年輕的小夥子、小姑娘喜歡你,要跟我爭怎麼辦?我可沒有人家年輕好看。”
湯煦恩被他的拿腔作樣給逗笑了:“除了你,還有誰會這樣喜歡我啊?”
那可說不準。
季巍心想,微微一笑。
隻是比起私藏湯煦恩,他更希望湯煦恩可以更自由更快樂。
兩個人牽著手,慢慢往回走。
3:30pm
湯煦恩跟季巍先到家,開始一起做年夜飯。
今年的年夜飯比往年做得要輕鬆快速,還熱鬨,給他搭手幫忙的人多。
一起過年的人多了,桌上的才擺得滿滿當當,不過湯煦恩算了下大家的食量,倒也沒多做太多,還是提倡節儉不浪費嘛。
7:30pm
湯錚收拾了碗碟,負責洗碗。
陸詞去陪他,剛撩起袖子,湯錚就說:“你手那麼細淨,洗碗怕傷了你的手。我來乾活就行了,我都乾慣了的,沒關係。”
陸詞說:“有戴防水手套,傷什麼手啊?我就想跟你一起玩。快洗完,洗完去看春晚。”
湯錚瞄他一眼,說:“你不是說這兩年的春晚不好看嗎?”
陸詞:“隨便他好看不好看,我喜歡是跟家人一起高高興興地看電視。今年是今年,來年是來年,今年這一天過去了就沒有啦,可不能錯過。”
湯煦恩路過瞧見一眼,聽見倆孩子鬨騰的笑聲,輕聲自語:“老二打小傻樂傻樂,長這麼大了也不變。”
他想起弟弟們小時候,尤其是湯錚,有使不完的勁兒,每天一大早就跟著他醒了,裡裡外外地跟他乾活,每次到上學前,能累得一身汗,還不嫌棄累,笑嗬嗬地跟他說:“像做遊戲一樣。”
那會兒還很窮,搬貨隻有一輛二手買來的三輪車,每次遇見上坡他一個人就是使勁到咬牙切齒了也騎不上去,得湯錚跟湯元在下麵幫忙推,三兄弟用儘全力,才能慢慢地爬上高高的上坡。
8:00pm
連對看春晚最不感興趣的孟天佑都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的最邊上,陪老婆的哥哥跟嫂子們看電視。
你一言我一語地吐槽,倒是熱熱鬨鬨的。
最吵的還是湯錚跟陸詞,兩個小幼稚鬼一個比一個話多,嘰嘰喳喳,嘻嘻哈哈。
湯煦恩也笑點低,他們說什麼都忍不住跟著笑,湯元則在邊上吐槽兩句。
因為他們這是曆史保護街區,注意環保,早幾年就沒人放鞭炮了,外麵一片安靜。
像是清靜的世外桃源之中,沒有了紛擾,在這一間小屋裡,一家人溫暖友愛。
孟天佑偶爾抬起眼皮看兩眼春晚,一邊乾自己的事——他在請求之後拿到了湯家的相冊,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看湯元小時候的照片,被萌得心都要化了,臉卻愈發要板起來,可不能被“妯娌”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