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要下一整晚,還是會持續到明天。
暴風巨浪,是在大洋深處行船的人最怕遇到的狀況。
秦宇道:“這裡沒有避風港,我們應該儘快尋找相對平靜的海域,遠離暴風雨,避免在風暴的中心區域停留,以防被卷入。”
“張院士,讓人調整航向和速度……”
藺萱打斷他:“你想加快油輪的行進速度?你能確保這樣做以後我們不會在風浪中迷失方向嗎?”
“萬一在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駛出風浪區域,暴風雨來臨,而船隻來不及降速怎麼辦?”
“如果在這期間,船受到風浪的衝擊,隨時都有可能失去控製,無法再操控船舵,不是更加危險?”
“你的意思是停止航行?”秦宇沉下臉道:“你想等風暴過去再航行,可你能確保我們停下就會安全?”
藺萱表情冷漠:“我不是船長,掌不了舵,沒有在大洋上航行的經驗,我剛才隻是闡明你的建議可能會造成的後果。”
“不,秦少爺的話怎麼能叫建議,應該是命令才對。”
秦宇聞言,臉色更沉。
藺萱這話的意思明顯是在譏諷他也沒有絲毫經驗卻在下達命令。
“我也隻是希望大家能安全度過危機。”
“那就聽從專業人員的指揮,少在旁邊指手畫腳,秦少爺,秦隊長。”
“你!”
張院士揉了揉眉心,道:“好了,都不要吵,我們……”
話未說完,外麵驀地劈裡啪啦下起雨。
雨珠很大,敲打在玻璃窗上很快模糊向外看去的視野。
閭丘虞皺眉:“打雷了。”
不止雨聲,雷聲也降臨。
“上帝啊,希望我們不要遇到什麼危險。”有一個來自Y國的人嘀咕道:“這還沒有到達南極呢。”
計溫尋捂著嘴,臉色難看,坐在離窗邊最遠的位置。
徐夢擔憂地看向他,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在大洋深處,又遇到這種情況,計溫尋的深海恐懼症隻會更加嚴重。
黛芙妮緊緊握著凱莉的手,低罵道:“晃得我都有點暈船了。”
正當船長和張院士商量該怎麼樣才能最大程度保障油輪和人員的安全時,“啪嗒”——船艙室內的燈突然滅掉,隨即又亮起,開始閃爍個不停。
濟德猛地往阮飛白身邊靠了靠,媽呀,彆嚇唬他,彆是有鬼啊。
“怎麼回事?”
“好像是電壓不穩,我去電壓室檢查一下。”
“放心,在大洋上航行有時候是會遇到這種狀況,我們都有緊急備用電源。”
“大家彆擔……”
這時,外麵有人跑進來大聲喊道:“院士,海麵、海麵漂浮著很多水母!”
水母?閭丘虞一愣。
他和藺宗溟頂著風雨出去看看。
隻見不斷起伏的海浪間,數不清的水母在其中沉浮,各種水母的類型都有,它們隨著浪頭一會兒沉沒進海裡,一會兒出現在海麵、浪尖。
甚至有些被風浪撲打在甲板上,隨著船身的搖晃而滑動。
“轟隆”一聲——天際劃過一道粗壯的閃電,白色的雷閃有一瞬照亮油輪周圍的海域。
閭丘虞瞧見這些水母覆蓋的範圍格外驚人。
這樣異常的景象不由得令他想起當初在海底遊樂園浮上來之前看到的場麵,也是許多的水母漂浮在海麵。
但情況卻還是略有不同,這是在大洋深處,海底深度、水母種類……
在深海生活的水母此時為什麼會漂浮海麵?
查爾斯、理查德等人也出現在甲板上。
“情況不太對,我想,在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之前,我們趕緊離開這片海域。”查爾斯英俊的臉上沒有了笑意。
“不行,海浪太大,船如果行駛的話,很容易出現意外。”理查德皺眉:“更何況,後麵還有我們的船,它們可能跟不上油輪的速度。”
查爾斯:“變異者可以下海幫忙。”
他完全變異為巨齒鯊後,可承載以噸為計量的單位。
鬆下等R國人不是很讚同下海的提議。
這些水母不會無緣無故的漂浮在海麵上,誰知道海底會不會有危險。
但未等他說話,海麵“嘩啦”一聲巨響,一個東西破浪而出。
鬆下不禁瞪大眼睛,試圖在風雨中看清楚這海洋巨物的模樣。
這個龐大的海洋生物有著一條長長的身體,體型側扁,呈帶狀,全身上下沒有鱗片,銀灰色,上方有紅色背鰭,頭部的形狀像馬頭一樣,有鰭冠,嘴巴凸出。
它從海底彈跳而出,乘風鑽入海浪裡一口吞掉不少的水母。
落下時,濺起的浪花砸到船體,卻不及它給人的震撼大。
閭丘虞喃喃道:“皇帶魚……”
這明顯是一條變異的皇帶魚,從海麵躍起的體長都已經超過了十二米,體型寬扁巨大,嘴邊有兩顆同樣凸出的牙。
皇帶魚性情凶猛,但遊動速度很慢,不過身子縮起後,彈跳卻驚人,堅硬的上下顎也足以咬碎甲殼類。
現在,皇帶魚正不斷地從海麵彈起吞吃水母。
它又長又龐大的身體穿梭於海浪間,偶爾能瞥見在雷光下閃閃的銀帶。
“這是皇帶魚在覓食嗎?”鄒風睜了睜眼睛:“不過,皇帶魚的食譜裡有水母?”
閭丘虞:“皇帶魚屬於肉食性魚類,小型魚類、磷蝦、烏賊、螃蟹等都在它的食譜裡,我也不確定它吃不吃水母。”
畢竟,變異的範疇說不定也包含食譜的改變。
皇帶魚覓食的範圍距離他們不算近,但也不算遠。
它似乎隻是在專心的吃水母,而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油輪。
鬆下:“皇帶魚吃飽後,應該不會攻擊油輪,是皇帶魚將這群水母給趕到海麵上來的吧?”
就是海洋生物在覓食,和虎鯨群吃藍鰭金槍魚、座頭鯨吃鯡魚一樣。
不過是因為這樣的暴風雨天氣,氛圍壓抑恐怖,才讓他們覺得情況異常,提心吊膽的,其實虛驚一場罷了。
“不對。”閭丘虞卻蹙眉反駁:“皇帶魚遊動速度慢,它的捕食方式是頭朝上的漂浮在海底,等獵物遊過嘴邊時才會一口吞入,或將身體彈射出去咬住魚。”
“現在的情形顯然不太對,皇帶魚一次又一次的吞吃,可水母卻沒有四散遊走。”
這與皇帶魚的習性、速度不符合。
藺宗溟也沉聲道:“不是皇帶魚將這群水母給趕到海麵上來的,你會配合敵人等它如此方便的飽餐一頓嗎?”
除非……是陷阱。
而這些水母是誘餌。
就在皇帶魚沉浸在進食當中時,不斷起伏的波濤中,一個直徑足有四、五十米、發著微弱光芒的生物緩緩浮現。
它的頂端如同蓬起的薄紗般在海浪間漂浮,透明的質感底下是鮮豔的橙黃色觸手,密密麻麻,數不清楚,看起來就好像是雄獅飄逸的鬃毛。
這樣明顯的特征不由得令閭丘虞睜大眼睛。
“獅鬃水母。”
第97章
相比於體型已經大到震撼的皇帶魚, 後出現的獅鬃水母則更加龐大驚人。
末世前,獅鬃水母就是世界上體型最大的水母之一,最長的觸手都有30多米長, 堪比藍鯨的長度, 並且觸手數量多達百根,其上布滿了刺細胞,能夠射出毒液, 致人死亡。
獅鬃水母並不無害,它的外表美麗, 顏色鮮豔, 在水中會微微發著光,遊動時就像光彩奪目的彩球,但性情卻十分凶猛。
觸手上的刺細胞可以令人或獵物因麻痹而死亡, 這既是它的捕食武器也是消化器官。
此時此刻,顯然獅鬃水母的獵物正是這條不知不覺間落入水母陷阱的巨型變異皇帶魚。
天空烏雲密布, 風雨交加, 雷電閃爍,海麵波濤洶湧,掀起的風浪是獅鬃水母最好的掩蓋。
它在風浪間的身影若隱若現, 如果不是顏色特殊,在這種漆黑昏暗的天色下真的很不容易被發現。
他們在油輪的甲板上望著,任由雨水拍打衝刷, 呼吸微窒,對比一望無際的大洋、變異皇帶魚、獅鬃水母, 竟顯得格外渺小。
這是海洋生物間的博弈, 雷雨下充滿殺機。
在巨型皇帶魚察覺到不對前,獅鬃水母已經率先動作, 它的觸手悄無聲息地潛入海裡來到皇帶魚的下方,然後趁著它吞吃其餘水母時,觸手一擁而上纏繞在皇帶魚銀灰色的身體上,毒針刺入。
皇帶魚警覺較晚,但它劇烈掙紮、扭動身形,嘴巴凸出的兩顆牙齒啃咬在獅鬃水母的觸手上,一瞬間便可劃斷。
可獅鬃水母須上的毒刺卻已經注入皇帶魚的體內,令它行動變得更加緩慢,獅鬃水母的觸手斷裂卻又能再次生長,被精心準備一擊的皇帶魚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儘管掙脫一瞬卻又再一次被束縛,眼看要麵臨死亡的威脅,皇帶魚最後拚命地掙紮,身體蜷縮,乘著海浪使勁彈跳而起。
“轟隆”一聲巨響,雷霆劃過夜幕,皇帶魚龐大的身形整個脫離海麵,高高躍至半空,它身上纏繞的觸手被迫根根繃斷,血水滴落。
風中夾雜著少許的血腥味。
閭丘虞心中驀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獅鬃水母的觸手太多,這些被繃斷,下一刻又有無數條觸手補上,它們齊齊高揚想要再次捆綁拉住皇帶魚的身體,卻被皇帶魚的尾巴一甩拍開。
但就是由於這一甩,皇帶魚彈跳的方向偏離,竟是朝著油輪的方向砸來。
萬一真被砸實,哪怕隻是挨上部分皇帶魚龐大的身體,油輪也必定會受損,更彆提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影響下,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不好,快阻止它!”理查德喊道。
他是蛇尾海星變異者,有著猶如蛇尾一樣的觸角。
現在,他的兩條手臂都變成粗壯帶花紋的觸角,用力甩向皇帶魚卻效果甚微。
鬆下的手下有個叫宮本的是R國石龜變異,防禦力驚人,他的防禦屏障能夠覆蓋整個油輪,但長時間維持的話就比較費勁了,如果遭受攻擊,怕是不到五分鐘就能潰散。
好在,計溫尋帶的防禦係變異者也足夠多,出發前預設想過若遇到危險怎麼辦,貝殼、蚌類的變異者負責加固油輪。
藺萱帶來的變異者護著她和張院士等人往安全的地方躲去。
查爾斯表情凝重,頭腦急速轉動,該怎麼辦才能阻止皇帶魚砸向油輪,他是巨齒鯊變異者,根本不懼皇帶魚,但他總不能直接在油輪上變異。
若是躍起,在半空中變異倒也能阻止,可他不敢保證自身會不會也不小心砸中油輪。
要知道巨齒鯊身形龐大,噸位不小,哪怕隻是半個尾鰭都有可能將油輪的船頭砸掉。
他不行,還有誰……
正想著,一旁突然有人一躍而起。
查爾斯扭頭望去,就見藺宗溟半變異,下身變成墨藍色的魚尾,周圍有水流托起,他像是離弦之箭,而皇帶魚就是那個要推倒的靶子。
可皇帶魚砸向他們的力量絕對不小,連獅鬃水母的觸手都能繃斷,怎麼可能是半變異就能對抗的?
查爾斯並不看好,但緊接著他的眼睛瞪大,表情不敢置信。
墨藍色的魚尾與銀灰色的寬扁身體相觸,竟然是體型龐大的皇帶魚被反拍回去,沒有絲毫停頓,就像是一輪巨錘砸中薄薄的書本一般,雖然書比錘子要大太多。
藺宗溟與皇帶魚一同落入海水裡,危機解除,眾人不禁鬆了口氣。
但他們這口氣鬆的太早,失去皇帶魚這個目標,獅鬃水母的觸手居然不知何時攀上了油輪的船體左右兩邊,觸手張牙舞爪牢牢扒住船舷,隨即船身猛地震動,左右搖晃。
“啊!”有人未站穩咕咚一聲跌倒在甲板。
有人則撞在牆壁,腦袋一懵,又被同樣脫離固定的櫃子擠壓,霎時不知聲息。
“怎麼回事,獅鬃水母為什麼會突然攻擊我們?!”
遠看獅鬃水母的位置根本沒變,它沒有遊近,但觸手太長太長,長到它的觸手可以隨意在海裡延伸。
閭丘虞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喊道:“它可能將油輪當成搶奪皇帶魚的敵人了,再讓獅鬃水母的觸手將油輪這樣搖晃下去,到一定程度油輪必然會側翻。”
幅度會越晃越大。
“快,砍掉這些觸手!”
“調轉油輪的方向,先遠離這片區域!”
“快讓後方的兩艘船先離開!”
俞子航、夏笙、何銀等人跟著去對付獅鬃水母攀扯在船舷上的觸手。
然而那些觸手實在太多,還要小心上麵的毒刺,一旦碰上足以麻痹人,觸手被砍掉還會再生。
夏笙眨了眨眼,讓雨水滑落,視線終於變得清晰一些。
他道:“怎麼有點像當初去西藏時對付筐蛇尾那樣。”
不過獅鬃水母的再生速度可比不上筐蛇尾,而筐蛇尾是砍掉一截,會再生出兩截。
獅鬃水母純粹是觸手太多太多。
夏笙走神的想,就和割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長一茬。
噗,怎麼有點好笑。
耳邊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夏笙一愣,抬頭,可還沒有看清楚是誰叫他,他的視線倏地調轉,從望向船舷到看向雷電交加的陰沉夜幕。
啊?
夏笙這才察覺到原來獅鬃水母的觸手不知何時纏上他的腰間,將他整個人甩起,哦,飛了。
飛了?!
夏笙:“啊啊啊啊啊啊!”
“笙笙!”俞子航大喊道,他想拉住人但沒有來得及。
何銀:“我去救他!”
俞子航一把揪住何銀,吼道:“你給我老實待著,路癡不許下海!”
救人,救個屁,當初下海找他,結果把自己給搞丟了,還是笙笙送他回來的。
寧奐儒:“我下去。”
但未等從船舷邊跳下去,獅鬃水母的觸手又將他給掀了回來。
阮飛白:“都冷靜點,笙笙到海裡肯定會完全變異為虎鯨,先將獅鬃水母解決掉。”
閭丘虞沒有注意到夏笙竟掉下油輪,雷聲和雨聲掩蓋了另外一邊傳來的動靜,他時刻留意著海底。
在藺宗溟將皇帶魚撞下去後,查爾斯也入海完全變異成巨齒鯊,Y國的變異者有鄧氏魚變異,三個龐然大物圍攏獅鬃水母。
不多時,油輪的搖晃停止,攀扯的觸手紛紛退去。
而遠處獅鬃水母巨大的傘蓋表麵倏地沉沒海麵之下,眨眼不見蹤跡。
海麵掀起的波瀾好像更加劇烈,卻又仿佛沒什麼變化。
張院士見觸手離開,急忙下令將油輪開遠一點。
半晌,獅鬃水母巨大的身體漂浮在海麵之上,傘蓋處缺了一大塊,像是被什麼凶猛的生物撕咬扯爛,觸手也淩亂斷裂,可見死之前遭受到怎樣的摧殘。
這回,危機才算徹底解除。
而似乎也在為他們慶賀,就連暴風雨都小了許多,雖然還在下,但總算看起來不那麼恐怖了。
閭丘虞這才注意到滄溟小隊缺了幾人。
“笙笙掉入海裡,航子和飛白下去找了?”
“什麼時候掉下去的?”
“在藺哥殺死獅鬃水母之前。”何銀道。
黛芙妮聽得懂華語,在旁邊不滿說:“你怎麼確定是你們副隊長殺死的獅鬃水母,而不是查爾斯呢。”
“哼,巨齒鯊不比什麼鯨厲害。”
鄒風:“嘖,我們還殺死過一頭巨齒鯊呢。”
現在爭論這些沒必要,閭丘虞關心夏笙的安全。
可等藺宗溟都上了船,海麵還不見夏笙、俞子航和阮飛白三人的身影。
難道獅鬃水母的觸手將夏笙甩去很遠?
畢竟末世前的觸手都有30多米,末世後變異的獅鬃水母觸手隻會更長。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就在雨勢漸小,閭丘虞終於在海麵瞧見一隻巨大的虎鯨在跟隨著白鯨和坐在白鯨背上的俞子航遊回來。
“找到笙笙了。”丘妙妙喜道。
阮飛白和俞子航順著夏笙掉下去的方向尋找。
海水不斷掀起波瀾,海裡也並不如何平靜。
他們好不容易脫離水母遊曳的範圍,又遊出一大段距離才發現虎鯨的身影。
虎鯨停留在較為平靜的海域內,見他們遊來竟有些警惕。
然而找到人欣喜的阮飛白和俞子航並未發現。
阮飛白建立連接道:“快,和我回去,油輪那邊的戰鬥應該快結束了。”
虎鯨歪歪大腦袋,沒回答,卻跟著白鯨往回遊。
他們上了船,虎鯨直接變回人形,躲開俞子航要拉他去換衣服的手。
俞子航一愣:“乾嘛,你想/裸/奔?”
阮飛白:“……不過就是掉入海裡,回來怎麼叛逆了?”
閭丘虞卻注視著他冰冷的神情,警惕戒備的眼神,明明是和夏笙一樣的黑發綠眼,混血麵孔。
他遲疑道:“簫簫?你是夏簫?!”
夏簫愣住,他以為他們當中有個虎鯨變異者,所以把他錯認了,便將錯就錯跟著他們回來。
但沒想到……他們認識他?
第98章
夏簫在大洋裡流浪, 後來融入虎鯨群,日子才總算沒那麼孤單難過。
他想去華國找笙笙,卻分辨不清楚方向, 為此也曾吃了不少苦頭。
終於在大洋上瞧見一艘油輪, 夏笙猶豫、遲疑,對油輪上的人並沒有遇見同類的欣喜,反而是心生戒備, 不敢冒然上前與油輪上的人攀談。
但他猶豫許久,還是決定上船詢問, 哪怕有一點華國的消息也好……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他們認識他?!
夏簫驀然想到尋找同伴的兩人對自己的熟稔態度, 對了,看到自己的臉後也沒有露出陌生的表情。
“笙、笙笙。”夏簫的嗓音有長久不開口說話的生澀感,斷斷續續:“你們、認識笙笙?”
俞子航震驚地睜大眼睛:“什麼, 這是夏簫?!笙笙的弟弟?!”
他們居然把夏簫給帶了回來?!
等等……捋一捋,所以虎鯨是夏簫, 夏簫生活在這片海域裡?
阮飛白:“怪不得回來的一路你都沒有講話, 原來你是夏簫。”
“笙笙的弟弟竟然在這裡遇到了。”
“那笙笙哪去啦?”
“你們也算是找回對人了。”
找到夏簫,笙笙一定會非常開心,高興上天那種。
滄溟小隊的成員圍攏過來, 女性先避開目光,寧奐儒則快速取來一條大浴巾給夏簫圍好。
夏簫這回戒備稍退,沒有反抗。
閭丘虞道:“我們認識, 夏笙是你的雙胞胎哥哥,他也是我們滄溟小隊的成員, 是我們的家人。”
“夏笙一直想要去國外找你, 這次離開華國,他就是來尋找你的。”
在結束南極的任務後, 他們會去夏簫末世前去的國家。
但沒有想到,竟在半途就以這樣的方式找到了夏簫。
夏簫激動,雙手攥緊浴巾:“笙笙呢?”
“……”
閭丘虞扶額:“接著下海去找。”
夏笙這邊,他被獅鬃水母的觸手從油輪的甲板上甩飛以後,整個人暈頭轉向,好像被甩了很長一段距離,噗通一聲落海後又被砸的腦袋一懵。
但好在他下意識完全變異,知道變成虎鯨保護自己,還未來得及分辨方向,周圍都是水母群,其中不乏蜇人有毒的。
夏笙擺動尾巴先遊離這裡再說,沒有注意,他卻是離油輪越來越遠。
等到附近的水母逐漸減少後,夏笙的腦袋才終於清醒,小腦瓜轉了轉,嗯?他這是在哪兒?
就在這時,一群虎鯨遊了過來。
天蒙蒙亮,太陽自海平線剛剛升起。
暴風雨過去,海麵掀起陣陣波瀾,浪花翻滾,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般劃出道道銀線。
見有虎鯨群遊來,夏簫重新跳下海。
一條體型龐大的虎鯨飛速自虎鯨群脫離,但隨著靠近夏簫變成的虎鯨,他的速度慢了下來。
兩條虎鯨在海裡相遇,綠眼睛看著綠眼睛,激動、驚喜、開心……
隨即他們親密地蹭在一起,仿佛在相擁相抱,訴說著分離的思念。
找到哥哥,夏簫肯定不能再和虎鯨群一起生活。
他鄭重告彆這個族群,選出繼承他位置的新首領,隨即與夏笙一起登上油輪。
虎鯨群念念不舍,追著好久才停下。
“簫簫。”夏笙緊緊抱住弟弟,蹭著他的臉蛋才終於感覺到真實。
弟弟真的找到啦!他的簫簫又回到他的身邊!嘿嘿。
相比起夏笙的脫線活潑,夏簫則顯得成熟冷靜。
他嗯了聲,回抱哥哥,並拍了拍他的腦袋安慰。
夏簫對虎鯨群也有不舍,但兩相對比,他的選擇從來都是夏笙。
見到兩兄弟重逢,滄溟小隊的成員也很高興。
不一會兒,他們就圍了過去,熱烈歡迎夏簫的到來。
夏簫對這些真誠並毫不遮掩的熱情有些害羞,抿嘴同阮飛白、俞子航等人說話,聽他們講夏笙加入滄溟小隊後的生活、冒險等。
閭丘虞抱著胳膊看這一幕,嘴角不禁溢出一絲笑容。
“大海真是奇妙,末世前分離的兩兄弟,如今竟神奇的重逢了。”理查德走過來道:“祝賀他們,他們很幸運。”
“謝謝。”閭丘虞對著理查德點點頭。
理查德:“願我們這趟南極尋找海神珠的任務也會如此幸運。”
“會的。”
*
船艙內,張院士召集人過來開會。
越靠近南極,他們臉上的表情有欣喜有擔憂,桌子上擺放著一張航線圖,其中一塊區域被重點標記。
查爾斯凝重道:“這裡,就是我先前派遣船員和變異者隊伍去南極尋找我母親卻失聯的位置。”
“等我重新找到這艘船後,船體被破壞嚴重,但還能行駛,甲板、船艙等處都是血,不見任何人員的屍體……”
“我找人做了痕跡鑒定,他們遭受某種大型海洋生物的襲擊,而這種海洋生物,傾向於魷魚、烏賊、章魚之類多觸手的生物。”
夏笙捂臉:“怎麼又是觸手怪。”
數一數,他們都遇到幾個了?
“話說回來,我們遇到的獅鬃水母和皇帶魚的體型都不小。”鄒風道。
最起碼和國內相比,在大洋中的變異海洋生物,體型巨大到又上漲一個度。
閭丘虞:“南極是地球上最冷的地方,南極海洋水域巨大,平均可達四千到五千米深,人類對此探索極少。”
“因為南極受到寒冷的極圈洋流包圍,隔離了來自赤道的溫暖海水,對於南極大陸有一種冷卻效應,冷水比溫水含有更多的溶解氧,是典型冷水、高濃度含氧量的環境。”
“所以生活在南極海洋中的大型動物比其餘海洋要多,體型會更巨大。”
張院士點頭:“沒錯,一些海洋生物會在南極海洋長到極大的尺寸,這種現象叫做極地巨大症。”
“我們可以稍稍繞過航線圖上標注的區域,但不確保一定不會遭遇危險。”
畢竟如果真的有變異海洋生物生活在那片海域,海麵航行的船隻就是移動明顯的獵物。
它能攻擊一次大船,就能攻擊第二次。
他們不能有任何冒險。
必須提前準備好計策。
“大家有什麼辦法?”張院士問道。
總不能正麵對抗,那是下策。
他們船上可是還有著不少的普通人。
鬆下:“還能有什麼辦法,除非開辟新的航線。”
但新的航線又會有新的困難和危險。
到達南極並不是那麼容易。
濟德撓撓腦袋:“我可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沒準遇不見呢,要是遇見,就和它正麵剛?”
黛芙妮彈彈染著紅色指甲的手指,道:“怕什麼,我們這些變異者強者在船上呢,凱莉是僧帽水母變異,你們不是還有一個雞心螺變異,多放點毒,要真遇到大家夥,毒死它不就行了。”
計溫尋笑笑。
凱莉翻個白眼:“你說的倒簡單,你怎麼不用自己的能力迷惑對方。”
黛芙妮:“我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時間太短暫。”
對付人類還好點,對付海洋生物就發揮不出多大威力。
理查德攤手,他們也沒有好辦法,他帶來的變異者都是攻擊和力量型的。
正當張院士歎口氣打算碰碰運氣,航行過去或許遇不到。
閭丘虞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
*
一望無際的海麵上,正接近日落黃昏,逢魔時刻。
暖橘調的夕陽將幽深蔚藍的海水都襯托的有了一絲溫馨。
一艘大船安靜的行駛著,甲板上沒有一個人影,就連艙室內都好像沒有人活動。
就在太陽完全消失在海平麵以下,天色變得昏暗時,船體倏地停止航行,就這樣停頓在海麵上,船艙內傳來一些沉悶的響動。
“鏗楞”“哢滋”——像是有鋒利的東西劃過鐵質的船壁。
然而,這東西沒有在船艙內找到獵物,破壞的響動逐漸變大,直到破壞船壁而出,巨大猙獰的觸手耀武揚威的在半空揮動,似乎在發泄著沒有殺死獵物的怒火。
獵物呢?!
緊接著,又是三條觸手攀著船體出現,肆意地鑽入船艙不死心尋找。
“砰當”——觸手上鋒利的鉤狀爪子劃過鐵皮,瞬間鉤下一大塊。
如果這是襲上人肉,後果不敢想象。
緊接著,鐵質的船壁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竟被觸手卷的變形。
四處尋找不見獵物,這隻龐大恐怖的海洋生物終於攀著船舷爬上來,顯露真實的模樣——科大魷魚。
末世前就被譽為南極海洋最為危險的獵者之一,末世後,它的體型更是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整艘大船竟還不及它的體型巨大。
十條觸手猶如末世海妖那般翻卷著擱置在甲板、船艙屋頂,豎起的大腦袋上有兩隻不容忽視的眼睛,閃爍著冰冷凶惡的光芒。
它巡視身下的這艘船,期待的虐殺沒有實現,怒火便全發泄在船身,恐怕要不了多久,這艘大船就將會沉沒海底,成為南極大洋裡永遠的廢墟。
“嘶,好嚇人。”阮飛白倒抽口氣。
遠遠望著船上驀然出現一隻龐大的海洋巨獸,誰的心裡都震撼、後怕。
“我的媽啊,這可真是……它的觸手居然是從船底鑽入船艙,萬一我們沒有防備,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變異者還能有自保之力,普通人就真的隻能麵對死亡了,運氣好的話倒能逃脫。”
“這種程度,變異者也不好對抗啊。”
“多虧了閭丘隊長。”
“沒錯沒錯。”
閭丘虞的辦法是幻覺操控,舍掉一條大船,保全另外兩艘大船。
——利用一艘大船充當誘餌,引誘危險,他則幻覺操控,隱藏另外兩艘大船,趁著海洋巨獸襲擊誘餌時,另外兩艘大船則趁機遠離這片海域。
於是,在這條變異的科大魷魚完全沒有察覺時,他們乘坐的船早已遠遠開走。
閭丘虞在甲板完全變異,銀藍色的魚尾如同蛇一樣半蜿蜒著,尾鰭像是薄紗般鋪開,長發披散身後,鱗片閃閃發光,漂亮到令人移不開目光。
黛芙妮既羨慕又嫉妒,真是的,一個男人長這麼好看做什麼。
與他相比,她的魚尾就像是劣質的塑料製品,啊啊啊,好氣。
查爾斯目不轉睛,心跳再次加快,眼神卻被藺宗溟不著痕跡地擋去。
閭丘虞咬牙堅持半晌,終於到了安全距離,他才撤去幻覺操控的能力,額頭汗珠滴落,他向後倒下的身體被藺宗溟接住。
閭丘虞毫無意外,因為他知曉宗溟會接到他。
藺宗溟為他抹了抹汗珠,問道:“阿虞,感覺怎麼樣?”
“還好。”
“隊長好棒!我們又度過一次危機。”俞子航高興道。
但遠處,原本要滑入海裡的科大魷魚卻驀地停頓,巨大的眼珠轉向兩艘船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離開。
第99章
南極已經近在咫尺, 溫度直線下降。
看著溫度計要跌破新的數值,藺宗溟取出外套為閭丘虞披好。
“海麵開始出現一些碎冰,張院士預估前方應該會有冰層攔路, 如果碎冰機器不起作用, 就需要人為爆/破了。”
“末世後,不知道南極這裡變成什麼樣子。”閭丘虞道。
南極大陸幾乎全被冰川所覆蓋,大陸冰川從中央延伸到海上, 形成巨大的羅斯冰障,也就是陸緣冰的前緣部分。
陸緣冰一般是指位於南極大陸邊緣, 與大陸相連的浮動冰層, 也被稱為固定冰,是一種最為堅硬的海冰,環繞整個南極大陸。
而前緣的羅斯冰障平均能高出海麵二十到五十米左右, 長約上百公裡。
末世後,這種現象顯然更為驚人, 望著前方豎立起的巨大海冰, 凝結在海麵的冰層,油輪寸步難行,最終停止在原地。
閭丘虞、藺宗溟等滄溟小隊的成員全都聚集在甲板上, 眼神震驚地抬頭,這裡的羅斯冰障最低也有三十多米高,最高竟是一眼望不到頂端, 連綿起伏,形成一座巨大的冰牆, 牢牢將南極大陸給擋在了裡麵, 他們一時沒有瞧見哪裡有入口。
“難道要把這座冰牆也給炸毀?”
“做不到吧,這些海冰非常堅硬, 更何況我們帶來的炸/彈/數量有限,隻能爆/破漂浮在海麵的冰層。”
“可這樣油輪還是無法前進啊。”
“這座冰牆將我們困在了外麵,也將留守在南極的人困在了裡麵……不知道海麵底下的冰延伸多少?”
閭丘虞也望向海麵以下,越是靠近南極大陸的海岸線,海床也會迅速下降至500米的深度,海底還有尖刺一樣的岩石,非常危險。
閭丘虞曾看過潛水器潛入南極大陸邊緣海洋下的記錄片視頻,最先進的潛水器一般一艘能夠乘坐2到3名人員,並且可潛入到1000米的深度,一次能在水下停留八小時。
潛水器在冰山附近下潛,然後探索周圍海床,用高度敏感的相機拍攝水下畫麵,冰山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漂浮在水下。
也就是說,他們此刻在海麵之上瞧見的巨大冰牆,在海麵下隻會更加龐大、驚人、壯觀,不敢置信,如果變異者想要通過海麵下遊進冰牆後,那也是不可能的,難度不比在海麵上進入小,甚至會更大。
若不小心撞上冰山,毀滅的隻會是船或自身。
冰山周圍的海域極為寒冷,純水在零攝氏度結冰,但是海水含鹽,在接近零下兩度才會結冰。
南極大陸周圍的海水被浮冰冷卻,所以靠近表麵的海水其實比海底要冷,就算以變異者強悍的身體素質也不一定能夠適應這麼冷的海水。
更何況末世後,南極海麵下的情況不好說。
“張院士決定怎麼辦?老大。”阮飛白問道。
藺宗溟:“預埋/炸/彈,實施/爆/破。”
沒有多好的辦法,還是按照原計劃那般行動。
不管怎麼樣,他們總要開辟出一條道路。
“誰去執行?”寧奐儒問道。
“防禦係變異者跟隨專業人員下船。”
不少人都齊聚甲板,張院士皺緊眉頭望向遠處冰麵,等專業人員回來就進行/炸/冰。
這點任務沒有什麼不順利之處,預埋很成功。
然而挨個/爆/破後,儘管響聲巨大,震耳欲聾,冰麵也產生了裂縫,隨著海水緩緩漂浮,可豎立的冰牆卻沒有絲毫動靜,未被影響,竟連震碎掉落的冰塊都沒有,可見南極這裡的冰到底有多麼堅硬。
“要不要再把炸/彈埋近一點?”隨行的盧教授建議道:“我們還有多少炸/彈?全部埋下去呢?”
張院士:“如果爆/炸太過巨大的話,可能會導致部分冰牆倒塌,掀起海浪,到時候影響到油輪……”
怎樣用量是一個問題。
鄒風:“不如我和杜十餘先飛過去探查一番?”
“可行。”張院士思考一瞬點頭。
鄒風和杜十餘展翅一直向上飛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冰牆之間,不一會兒,兩人回來,臉色都挺凝重。
“情況如何?”閭丘虞問道。
孔振也看向杜十餘。
鄒風:“冰牆後麵還是冰牆,說是連綿的山也不為過,但沒有山體那般厚重,後麵的情況還好些,我看中間有水道能通過去。”
“就是咱們麵前的這道冰牆得想辦法破開,而這些水道蜿蜿蜒蜒,稍不留神,就可能撞上冰牆。”
他和杜十餘飛的時候也提心吊膽,畢竟有時冰牆就近在眼前,他能感受到翅膀尖劃過堅硬冰體的涼意。
杜十餘:“後麵像一座巨大的迷宮,冰牆迷宮,我和鄒風也沒敢多飛。”
鄒風肯定他的說法,形容很貼切。
“迷宮麼……”閭丘虞蹙眉。
鄒風:“我和杜十餘找到了這麵冰牆的最低點,從上下兩方麵實行/爆/破,說不定能讓冰牆裂開。”
“上麵的炸/彈預埋就交給我和鄒風。”杜十餘道:“讓專業人員教會我們。”
張院士:“就這麼辦吧。”
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
在冰牆上下都埋好炸/彈後,鄒風和杜十餘飛回來,甲板上的人捂住耳朵,隨即一連串的爆/破聲響起——“砰砰砰”,炸/開的冰屑冰霜白霧等四處飛舞,聲勢浩大。
油輪離得遠,卻也感覺到甲板在震動,海水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瀾,無數冰塊開始從冰牆上掉落,噗通噗通砸進水裡,濺起巨大的浪花。
一切平靜後,一側矮小的冰牆逐漸移動,中間終於空出一道縫隙。
“可以進去了!”盧教授喜道。
張院士點頭。
船員拿著望遠鏡觀察,為難:“但是院士,縫隙的開口太小,雖然冰牆還在緩慢移動,可萬一裡麵的水道不足以容納油輪的體積,油輪有很大可能會撞上冰牆,若是遇到突發狀況,也不可能調轉再回來。”
最壞的結果就是卡在冰牆與冰牆之間,困在水道上既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這樣油輪就報廢了。
更何況油輪下方還有不小的麵積,萬一撞在水底的冰山上被尖刺般的冰川劃破,油輪船底進水,那就是沉沒危機。
他們可不想在南極大陸周圍的海洋上演“泰坦尼克號”的劇情。
張院士:“隻有換船前行了,把油輪暫且留在這裡。”
前路未知,進入南極本就危險,把油輪和油輪上的普通人留在這裡也好。
再留下保護油輪的變異者,剩下的人都坐小一點的船進入冰牆後。
滄溟小隊的成員登上另一艘從油輪放下的船後,隨著前方的兩艘小船一起駛入冰牆間隙。
從小船上再抬頭仰看,冰牆的巨大更為震撼驚人。
海水猶如墨一樣藍,深不見底,偶爾還有浮冰漂過,手指伸進去簡直能凍僵。
俞子航就好奇地伸了下手指,結果齜牙咧嘴地再收回來,把手指揣肚皮回暖,道:“媽呀,海水這麼冷,變異者也扛不住啊。”
“萬一我們真要下水,還不得凍僵嗎?”
夏笙聞言,要偷偷也伸手指的動作停住,縮了回去。
夏簫瞄他,擰了下他的臉蛋,太不聽話了。
閭丘虞:“與冰牆接觸的海水都冷,但海底的溫度會比海麵高一些。”
“哦哦。”俞子航乖乖點頭,那他也不想下水。
就在這時,前方的小船突然停了下來。
閭丘虞和藺宗溟抬頭望去。
查爾斯問怎麼回事。
前麵開船的道:“沒事,就是拐個彎差點撞冰牆上麵,大家都開慢一點。”
一共三艘小船再次啟動。
然而沒過多久,船又停了。
閭丘虞:“怎麼了?”
孔振:“我們好像一直在冰牆間的水道上繞圈子,前方又有擋路的冰牆。”
“奇怪……已經開得很慢了,剛怎麼沒發現。”
“怪不得你和杜十餘說冰牆後麵的水道像是迷宮,這還沒有繞出去呢。”阮飛白對鄒風道。
鄒風:“該不會要迷路吧?”
“你可彆烏鴉嘴。”阮飛白道。
估計鄒風真有烏鴉嘴的潛質,他們進入冰牆後已經開了將近三十分鐘。
閭丘虞抬起頭瞧了瞧,道:“我們剛才已經經曆過這裡,這是第二次,你們看上方的冰牆凸起位置,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他特意找了一處明顯的標識,而顯然,他們第二次經過這裡。
張院士皺眉:“但我們一直在往前開。”
照理說不可能經曆第二次原路。
閭丘虞:“沒有,我們在遇到冰牆攔路時拐了彎。”
理查德不解:“但拐彎後我們也很快調整了方向,一直在朝著一個方向前行。”
“太陽在那裡,我們不是始終處於太陽的這個方位嗎?”鬆下道。
黛芙妮煩躁:“這裡到底怎麼回事?”
“有沒有可能,這裡的冰牆是會移動的?”閭丘虞蹙眉思索道:“南極的磁場發生變化,冰牆移動,我不說單個冰牆,而是這一片連綿的冰山,整體在動。”
大物體儘管移動非常緩慢,悄無聲息,可對於比它要小很多的物體來講那就是由1到3或4的距離。
而他們處於冰牆與冰牆之間,人在微觀,對這種變化就察覺的不太明顯。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座冰牆裡還真是名副其實的迷宮了。
第100章
“那我們就是隨著冰牆的移動而移動?”理查德道:“可該如何出去呢?”
孔振看向杜十餘, 問道:“你的能力怎麼樣?”
杜十餘:“磁場確實紊亂,我也找不到如何出去的路。”
要是可以,他早就說了。
“鳥類變異者可以飛出冰山嗎?”
“飛出去容易, 飛回來難。”
“有的冰牆高聳入雲。”
“他們飛出去, 回來要是找不到咱們可怎麼辦?”
“我們要在這裡被困多久?太冷了。”
閭丘虞不免思索,杜十餘的能力是導航定位,從兩點之間確定路線, 但他們的船是“一點”,卻無法確定冰牆後的方位, 相當於導航信號失靈, 還有哪種辦法能夠順利離開冰牆之間?
藺宗溟:“水道下有魚群,企鵝會不會來這裡覓食?”
閭丘虞精神一振:“宗溟,你是說?”
“沒錯。”藺宗溟道:“南極動物總共約150種, 其中陸生動物極其稀少,企鵝作為鳥類, 卻是生活在陸地, 會潛泳,它的覓食範圍很有可能也包括這裡。”
阮飛白敲手心:“老大,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在冰牆的範圍內能夠遇見一兩隻企鵝的話, 就能夠跟著它們出去?”
“是,這一點就得靠你了。”藺宗溟道:“飛白,在水下搜尋企鵝的腦電波, 建立溝通連接。”
“好,交給我。”阮飛白點頭。
企鵝擁有高度適應海洋環境以及南極等極端環境的特征, 對環境和氣候變化非常敏感, 末世後,冰層增厚, 冰牆升高,企鵝這個種群說不定也發生變異,冰牆的分布或許對他們來說是個迷宮,卻不一定能夠困住企鵝。
阮飛白脫掉衣服,隻留下一截短褲,哆哆嗦嗦地入水後趕緊完全變異為白鯨。
“嘶,好冷。”白鯨不適應地遊了幾圈,嘟嘟囔囔,隨即趕緊搜尋信號。
這邊沒有,擴大範圍,繼續找。
體型龐大的白鯨安靜地沉浮在水裡,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擺動尾巴向前遊動。
藺宗溟:“跟上去。”
三艘船啟動。
白鯨東拐西拐,有時候還折返向後,都快把跟隨的人繞迷糊了。
“咦,繞過這個冰山為什麼要往後拐?”
“這些巨大的冰牆會移動,那也有可能不是平移或豎移,而是轉圈的移,所以我們認為的出口在前方,移動後可不就變成了後麵。”
“不太懂。”
“這很複雜,打個比方,往冰盆裡放個冰碗,冰碗裡再放不少冰塊,每個東西放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但每一個東西旋轉的角度卻都不一樣,你又知道或許冰盆外不會再有個大冰盆?”
“如果冰山冰牆都是在緩慢移動著,那為什麼我們看海水的波瀾卻不劇烈不明顯?”
“因為海水也在流動,這就涉及到另一個知識麵,冰山大部分的麵積都在海底,我……”
“咦,前方有動靜!”
正聊著,前方白鯨發出一聲叫嚷。
閭丘虞抬頭望去,找到企鵝了!
它們在幽深的海裡暢遊,捕捉小魚和磷蝦,有隻還趴在浮冰上,見有動靜,一出溜就滑下了海。
白鯨先友好地打聲招呼。
本以為企鵝見到他們會警惕的遊走。
誰知有警惕卻也有好奇,四、五隻企鵝圍著船轉了兩圈,交頭接耳。
——人類?哇,好久不見從外麵過來的人類啦。
他們迷路了?
這群人類是不是來拍我們的?
那個大房子裡不是已經有人類了嗎?
阮飛白一喜,它們見過被困在南極的人。
白鯨趕忙上前交談,先來個微笑唇,發揮海洋天使的親和力。
不一會兒,企鵝便擺動著小尾巴,遊到前方給他們帶路。
冰牆逐漸退去,前方的視野慢慢變得開闊。
終於,一片雪白的陸地出現在他們眼前,眾人表情欣喜。
“找到啦!找到啦!”
“太好了,被困的人員是不是就在這裡?!”
“把船拴好,我們上岸。”
阮飛白先迅速穿好衣服,腦袋包著毛巾,道:“這群企鵝見過被困在這裡的人。”
“在什麼地方?”
“哪裡?”
鄒風和查爾斯迫不及待地問道。
阮飛白看向企鵝。
企鵝們爬上岸,一搖一擺地走過來,胖墩墩的身體憨態可掬,最高足有兩米,最矮也有半米高,是個幼崽,被大企鵝護在懷裡,探頭探腦的。
一個大企鵝轉了轉黑漆漆的眼珠,小眼神打量一圈閭丘虞、藺宗溟、張院士等人,張嘴嘎嘎幾聲。
“它們帶我們過去。”阮飛白道。
俞子航:“幸虧阮哥能和它們溝通。”
“這群企鵝怎麼不怕人?”夏笙好奇問道。
張院士回答:“野生企鵝見人不怕,是因為在它們原本生存的環境中沒有人,野生企鵝對人類是陌生的,就不分怕與不怕。”
“在南極見過人類的企鵝,通常是曾被觀察、拍攝過,沒有傷害它們,自然也談不上怕。”
說話間,不遠處,考察站的模樣逐漸清晰。
鄒風和查爾斯十分激動,等不及在冰雪上快跑過去。
閭丘虞遠遠望著,就見考察站那邊也有人影出現,似乎沒想到會有人真的到達南極,那人影愣住,晃了晃身體才反應過來,隨即大聲呼喊,聽聲音是外國的,不一會兒,便又有幾個人從考察站跑出。
閭丘虞在其中搜索鄒叔的身影,沒有……他心裡不禁一沉。
鄒風的心臟被攥緊,他來回找尋,眉頭緊鎖。
“考察站的人都在這裡了嗎?”
“其餘幸存者呢?”
“你們有誰認識鄒才良?”
“我爸爸末世前也在南極。”
查爾斯這邊竟也沒有找到他的母親。
一位頭發花白,第二個從考察站走出來的Y國人詹姆森教授道:“是在問鄒教授和安娜?”
“沒錯,你知道我爸在哪裡?”
“是的,安娜是我母親。”
詹姆森先安撫他們的情緒,請他們進來談話。
他們被困南極許久,沒有船可以離開,沒有機器可以聯絡外界,想要回家的願望艱難不已。
如今,終於瞧見有人抵達南極,有了回家的希望,詹姆森無疑是欣喜的,但偏偏是這個時候……
“鄒教授和安娜教授他們組成一個隊伍,一共八人離開考察站,往冰川的深處去了,然而就在兩天前,信號消失,他們失蹤了。”
鄒風和查爾斯臉色一變。
怎麼會這樣,如果他們來早一點……
閭丘虞按了按鄒風的肩膀,詢問道:“他們為什麼要往冰川的深處去?那裡有什麼嗎?”
詹姆森歎氣道:“我們被困在南極,還以為離開無望,但這裡不缺水電和食物,就是太過於寒冷,變異者還好說,普通人……末世後要麼因為絕望,要麼因為寒冷,已經死去三人。”
“還有兩名變異者,在我們外出尋找出路時也因為意外而死亡……”
但他們這些研究人員,如果因為懼怕艱難也就不會來到南極這樣極端的環境考察,因此時常鼓勵自己,還算樂觀。
暫時離不開,他們便開始研究南極在末世後的變化。
於是讓他們發現於冰川深處有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動。
“你們知道沃斯托克湖嗎?”
張院士眉心一動,道:“是在南極地底打孔勘探約4000米處的湖泊?”
一個以液態形式存在的世界最大的冰下湖泊。
“沒錯。”詹姆森點頭道:“沃斯托克湖的水溫常年維持在-3攝氏度,由於地心熱力以及厚重冰層造成的壓力使水的凝固點下降,常年未被凍結。”
“沃斯托克湖是地球上超純淨的水係之一,更不可思議的是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樣本分析檢查出大量單細胞生命,根據DN□□段分類顯示,生物種類超過3500種,有非常古老的曆史。”
“尤其的一點,湖水中的水含氧量非常高,末世前我們便做了推測,如此高的含氧量下湖泊裡非常容易演化出百噸級的巨獸。”
“沃斯托克湖是一個生命活躍的世界。”
“而末世後,儀器檢測到這股能量波動的範圍正是沃斯托克湖,你們知道麼,末世使得南極大陸發生巨大的改變,地理位置、冰川、冰山……”
“而沃斯托克湖,它從4000米的地底上升了。”
提起這種科學研究範疇的話題,詹姆森顯得有些激動。
他道:“我們一直想去探索沃斯托克湖,鄒教授和安娜教授對它尤為感興趣,他們認為,可能在沃斯托克湖裡誕生了一個超巨大的生命體,這個生命體含有奇特的能量……”
“不是生命體含有。”鄒風臉色凝重道:“是海神珠。”
“什麼?”詹姆森一愣。
他們被困在南極,相當於與世隔絕,自然不知道海神珠是個什麼東西。
於是,張院士為他們解釋一番。
詹姆森喃喃道:“竟是這樣……”
鄒風倏地站起:“我要去找我爸。”
信號失蹤兩天,萬一人也……
閭丘虞看向詹姆森:“請告訴我們前往沃斯托克湖的路線。”
查爾斯也道:“這八個人裡有多少變異者?”
“他們都是變異者。”詹姆森道:“就算你們不來,我們也要組織人前去尋找他們。”
本來今天他們就打算出發了。
誰知,卻恰好見到他們抵達南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