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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忘了嘛, 去年在梅園中, 五皇子可是看了好久的雪……”

對於五皇子這暗藏戒備,瞬間像是個炸毛小刺蝟般的模樣,端妃輕輕一笑, 竟絲毫都沒有覺得意外,反而是詳細的解釋了一下。

她自嫁給皇上以來, 便不得皇上喜歡,向來都是不受寵的, 時間長了, 她也就淡然了,去年除夕宮宴,那般熱鬨她卻絲毫都未感覺到喜悅, 反而越發勾起對家人的思念。

那時皇上喝醉了, 她在宮中又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酒意上湧便竟那般直接離開了, 本想回去昭陽殿休息, 可途經梅園的時候,卻聽到裡麵的動靜,心裡一時好奇便不禁走了進去,卻沒想到正好遇到了五皇子。

那時的五皇子才剛過三歲,個頭比現在還要矮很多, 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沒有帶帽子,身邊也沒有宮人隨伺, 就那麼站在梅園當中,小小的身影似乎要被整片天地間的雪都給淹沒了,看起來不是一般的可憐。

雪下得很深,也很厚,都已經沒過了五皇子的靴子,可五皇子卻一直都沒有移動,即便凍得一張小臉青紫發紅,耳朵甚至已經凍透了,雙眼卻格外明亮,始終堅持著站在原地,靜靜看著那雪中盛開的梅花。

端妃當時雖然離五皇子隻有十幾步遠,可直到那漫天的大雪停止,也沒有上前,她隻是隨著對方靜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那鮮豔奪目的梅林,因為她明白,五皇子需要的隻是一片清淨的,屬於他自己的小空間,她更明白,對方最不需要的便是彆人的同情和憐憫。

所以她回避了,所以她隻是在遠處默默的看著,所有人包括五皇子都以為,這段時間是她與五皇子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但其實不是,在那梅園當中,她便早就已經認識了五皇子。

秦子軒張了張嘴,看著端妃那溫柔的目光,瞬間攥緊了手中的香囊,思緒也隨著對方的話語,回到了那個清冷孤寂的冬天。

那個時候,他剛剛能夠利索的走路,雖然有時還會有些磕磕絆絆的,但卻終於可以擺脫嬤嬤的束縛,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去年除夕,宮中舉辦晚宴,所有皇子公主都被抱去參加了,他自然也不例外,隻是一向不受寵的他,沒有什麼存在感,趁著除夕夜宴,一片喜氣洋洋,他便偷偷的溜了出去,照顧他的嬤嬤因為是除夕,也偷懶喝了兩杯,更是方便了他的離開。

沒有讓任何人察覺,秦子軒悄悄的離開了那熱鬨歡騰的晚宴,本來是打算隨便找個地方靜靜的呆一會,可沒想到迷了路,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梅園。

這時的梅園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就連宮女都已經放了假,一片清冷,還下著大雪,很厚很深,任何人站在這裡,都會有些孤獨的感覺。

可秦子軒卻覺得很是輕鬆,從未有過的輕鬆,遠比在除夕晚宴上那熱鬨的環境,美麗悅耳的歌舞,要來得更加賞心悅目,仿佛一直以來壓在心中的千鈞重擔,都被這漫天飄雪給吹走了一般。

看著那在雪中盛開的梅花,即便冰冷的雪花不斷的落在臉上,甚至變成雨水滑落,也沒有讓他移開半分視線,那一刻,整片天地之間,似乎都隻有那小小的梅花。

秦子軒已經不記得自己在那裡呆了多久,他隻知道,當嬤嬤醒酒發現他失蹤並且帶著錦文閣裡的下人找到他時,那場大雪已經停了,而雪也已經沒過了他的小腿。

前世的秦子軒其實並不喜歡梅花,開在冬日之中,那麼冷那麼寒,隻有下雪的時候才會盛開,顏色又像是鮮血一般,紅得有些刺眼,似乎必須經過磨難才能綻放的花朵,對於當時像是生活在蜜罐中的他,怎麼可能會喜歡。

他喜歡的向來都是春日裡的鬱金香,品種名貴,備受世人矚目,又處在陽光最好的季節,一旦盛開,香氣傳遍各處,引來無數遊客流連,那般耀眼,仿佛一場盛大的聯歡會,完全不像梅花,就算是盛開的時候,都是那般靜悄悄的,不引人注目。

可在梅園的那一夜,卻讓他徹底的喜歡了這屹立在雪中,無論如何都盛開在那裡的寒梅,也是從那一刻起,他真正的放開了前世的那些回憶,拋棄了心中那些軟弱的情緒,真正開始努力的融入這個世界。

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秦子軒神色複雜的看了端妃兩眼,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天對方竟然也在現場,而且不知為何沒有現身。

“五皇子,可喜歡這隻香囊?”

端妃淺淺一笑,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她望著五皇子手中的香囊,語氣裡帶著絲惆悵。

“喜歡!”

睫毛微垂,秦子軒撫摸著手中的香囊,唇邊勾起一抹弧度,他抬頭看向端妃,很是認真的回道。

不禁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這句話秦子軒前世並不明白,但今生卻有了深刻的體會,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珍惜現在,努力的麵對未來,抱著理想和憧憬,才是他最該做的。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秦君的步步緊逼,他被壓抑的太狠了,竟然忘記了曾經已經悟出來的道理,端妃的這隻香囊卻再一次的提醒了他,當初那般艱難的處境都已經邁過來了,現在的這些又能算得了什麼。

“五皇子喜歡便好,其實本宮也甚是欣賞梅花鬥霜傲雪的風姿……”

臉上閃過一抹欣慰之色,端妃緩緩說道,看著五皇子那小小的身影,眼神中又不禁劃過一絲黯然。

她是真的很喜歡五皇子,從去年梅園的時候便開始了,隻是五皇子年紀雖小,但性子卻無比的孤傲,那是藏在骨子裡的,就像是一頭孤狼,在漫漫無邊的草原中,防備著任何人的接近,讓她絲毫都沒有辦法。

皇上的一道旨意,讓她有了接近五皇子的機會,她想要軟化對方身上的那層軟刺,可始終沒有做到,不,也不能這麼說,她的行動還是有限的,隻是皇上的一句話,卻又讓她不得不放棄遠離。

這隻香囊,是她想要留給五皇子的紀念,也是想要提醒對方,不忘初心,任何的困難折磨都是一時的,隻有勇敢的邁過去,才會迎來綻放的時刻。

“謝謝端妃娘娘……”

把香囊掛在腰間,秦子軒臉色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開始端著飯碗大口的吃了起來,一直籠罩在心中的陰霾在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竟然消散了些許。

回憶中的那一場大雪,提醒了他,這段時間的焦慮與不安,甚至是他的是失眠,不僅僅是因為秦君把他逼得太緊了,更可能是因為他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年齡,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現在既然隻有四歲,就應該做一些四歲孩子需要做得事情,又何必非要想那麼多呢,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等自己長大,迎來可能有的磨難,還有自己不期望的未來,就可能先把自己給熬乾了,那他現在思慮的這麼多,又有何意義呢。

見五皇子吃得那般香甜,端妃突然間也有了胃口,她拿起筷子,夾起剛剛五皇子遞給她的春卷,輕輕的咬了一口,感覺到口中酥脆的香味,對於未來的茫然無措,還有那漫漫長夜難熬的恐懼,似乎一下子便淡了許多。

儘管五皇子和端妃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是自顧自的吃著東西,像是兩條不相交叉的直線,似乎是要把食不言寢不語這條準則發揮到底,可原本沉靜哀傷的氣氛,卻漸漸的變得有些溫馨起來。

那股默默流動的暖流,就連一旁伺候的宮人都感受到了,不再是像剛剛那般謹慎,而是抬起頭來,開始為各自的主子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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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離開了?”

處理好手中的這份奏章,秦君把它放到右邊,掃了一眼悄無聲息走進來的小太監,很是隨意的問道。

“離開了,是五皇子送出去的……”

揮手示意讓小太監退下,德福上前兩步,躬著身子,輕聲的回道。

“小五送出去的?他不是一向都不太喜歡端妃的嗎?”

拿著奏章的手一頓,秦君有些詫異的看了德福一眼,不過很快又把注意力移了回來,並沒有太在意。

“好像是端妃送了五皇子一個香囊,五皇子一時高興……”

偷偷瞅了眼皇上的表情,德福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最近這段時間,皇上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雖然沒有明著表現,但作為身邊伺候的人,德福卻是能夠看得出來的,行事時處處都比以前更謹慎了一些。

“是嗎,說起來,朕好像從來都沒有見端妃繡過東西,沒想到她還會繡香囊!”

挑了挑眉,秦君一邊批閱著手中的奏章,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對於端妃關注的雖然不多,但對方好歹也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了,可對方會繡東西的事情,他竟然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德公公低著頭沒有回話,心裡卻不禁有些吐槽,該說是皇上的忘性大呢,還是說在皇上的心裡,端妃就是一根草呢,明明當年端妃剛入府的時候,還為皇上做過寢衣,怎麼就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給各府的旨意都下達了嘛?”

再次把一本批好的奏章放到左邊,看著右邊那終於要見底的奏章,秦君停下朱筆,活動了一下手腕,掃了德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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