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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眼被鮮血染紅, 秦子軒呆呆的跪在那裡, 腦海中空白一片, 已經無力去聽父皇又說了什麼, 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竟然疼得有些麻木了。

奶娘,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給他溫暖的人,他第一個想要無比珍視的人,就這麼沒了, 就這麼沒了,喃喃了兩句, 秦子軒竟然已經哭不出來了。

他隻覺得好冷,這個世界好冷, 真的好冷,就像是他二歲時, 那場除夕的夜宴,他站在那雪中,找不到任何依靠,那麼大的天地,卻找不到半分溫暖。

“兒臣謝父皇責罰, 必當謹記父皇教悔, 再不敢犯!”

耳邊依稀傳來這樣的回話聲,恭敬有禮隱約間還帶著一絲畏懼,秦子軒有些茫然的望向了那聲音傳來的地方,卻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 慢慢的便失去了知覺。

在醒來的時候,秦子軒已經躺在了自己那柔軟的大床上,觸手可及的是綢緞特有的舒適順滑,乃是江南特供的雲錦,一年不過才二十匹。

做衣服尚嫌不夠,卻被父皇賜給了自己,做成了錦被和床褥,微微側頭,秦子軒一眼便能看到旁邊趴著的大白虎,那是父皇特意做給自己的玩具。

那白虎身上,是處理乾淨後,真正的白虎皮,那雙眼睛,乃是少有的圓形紅寶石,裡麵塞著的,乃是最輕軟的棉絮,每隔十天便會換上一次。

雖然他總說自己不是個小孩子,可對於這個用心做出來的玩具,他無疑是極喜歡的,喜歡的不是這個大白虎,而是這個白虎後麵代表著的情誼。

他總說,自己不喜歡父皇,不信任父皇,他總是這麼告誡自己,不要付出真心,可這又何其不是怕自己受到傷害,何嘗不是自己對於父皇的濡幕之情。

秦子軒曾以為,他就算是過得再糟糕,也不過比十年前,被那些宮人苛待的時候更糟糕,可他錯了,他太自在了,身體上的折磨哪裡比得上心裡的折磨。

閉了閉眼,秦子軒仿佛還能看到那血紅的一幕,他明白卻又不明白,為什麼父皇會那麼狠心,在他麵前,真的就那麼一仗一仗的把人打死。

緊緊的攥著身下的床褥,秦子軒任由淚水從臉上不斷的滑落,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以為十年過去了,自己會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與十年前並沒有任何區彆,一樣的無助,一樣的無能,一樣的孑然一身。

唇角早就已經被咬破了,胸口更是悶悶的疼,疼得他想大叫,他想發泄,他想把所有眼前看到的事物通通毀滅,可是他怎麼能。

奶娘那一身的血痕,那一地的血水,無時無刻的不再提醒他,你怎麼配喊疼,你怎麼配去哭,你怎麼配。

是啊,他怎麼配,如果他能夠再強大一點,如果不是他總想著得過且過,如果他能像是父皇一樣,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又有誰能傷害得了他的人。

這麼想著,秦子軒心裡更是一揪一揪的疼,他怨父皇,為什麼要這麼對奶娘,他恨父皇,為什麼非要當著他的麵,讓他接受那麼殘酷的事情。

可他真該恨的,其實還是他自己,他坐擁了天下人夢味以求的一切,卻從來都不知道珍惜,總想著那些自己可能永遠無法擁有的。

若是他早一點接受,早一點順著父皇給他鋪的路往下走,走得快一點遠一點,父皇又何須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去逼他,他又怎麼會失去奶娘。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終究是他錯了,是他錯了,可他不能再錯下去了,奶娘已經沒了,他不想再出現第二個奶娘,他不想也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

無聲的把自己埋在枕頭裡麵,今天,就讓他再軟弱一天,從明天開始,他就真的隻是秦子軒了,是大乾皇朝的五皇子了,那個注定要承擔起整個江山重擔的五皇子。

即便是強自忍耐,可那輕微的嗚咽聲,還是透過那放下的床帳,傳到了秦君的耳朵裡,他靠在窗邊,撫摸著手上的白玉指環,眼中難得的閃過一絲茫然。

這般去逼迫兒子成長,以撕心裂肺的傷為代價,以父子之情為代價,真的值得嗎,望著窗外的月色,秦君想不出答案,他隻知道,他已經沒時間了。

他沒有時間再去等著小五成長,他沒有時間,再去慢慢的等這個孩子,意識到何為皇子的責任,何為皇室的責任,學會主動的承擔。

他沒有時間,大乾皇朝沒有時間,整個天下也沒有時間,作為父親,他心有不忍,可作為皇帝,他卻必須如此,這或許是作為上位者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這麼想著,秦君隱隱顫抖的內心,慢慢的平複下來,籠罩在那如水的月色之下,卻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眼中閃過一絲悲哀,這樣美好的夜晚,也不知道他還能再見到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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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兒,去拿條冰毛巾來……”

昨日哭了一夜,今日起來,不出意外,秦子軒便看到一雙紅腫帶著血絲的眼睛,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便能感覺到那腫燙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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