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說是少女更合適些。一張標準的鵝蛋臉上嵌著一雙貴氣天成的丹鳳眼,膚若細瓷白皙無瑕,微薄的粉唇盈潤光澤,正因著不悅緊抿著。
少女見顧元微打量她,便也抬眸掃了過來。
顧元微心頭一跳,瞬時垂眸,心中驚疑,這少女身份絕不簡單。這一眼射來夾雜的威嚴凜然之氣,可不是一日兩日能養成的。再加上此人雖然年紀輕輕,可那少有的沉穩氣度,都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而且......顧元微一垂之下,又抬起了眸,為什麼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少女也打量了顧元微片刻,便微蹙著眉,一言不發,大步從顧元微身側走過。
“小姐,請留步。”眼見那少女要跨門出去,顧元微急忙出聲道。
少女回身之時,臉上已毫無不悅之色,一派從容淡靜,其涵養之好,可見一斑,“何事?”
顧元微心中驚歎,她兩輩子加起來,才勉強能“修煉”到這種程度,這少女小小年紀卻已能做到,真是讓她汗顏。顧元微笑著追上前去,作揖致歉,“剛才的事,顧元微在此向小姐致歉。”
“不必了。”少女說著,便已轉身,再次跨步而出。
“那狗奴才碰過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再與小姐的。小姐若不嫌棄,本店剛研製了一種新品,願小姐賞臉品評。”
少女聽罷,頓時駐足回頭,貴氣的丹鳳眼中升起一抹興味,“本小姐的東西,即便扔了,也不想讓與那狗奴才。不過......
你就那麼自信這新品能令本小姐滿意?”
“自然。”
“好。”
兩人相視一笑,顧元微便伸手,請那少女回屋入座,“如寶,去把綠生取來。”
如寶應下,立刻差人撤了原本的香爐,開窗通風,自己則小跑至後院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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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元微從香約坊回府的時候,去南天寺進香的沈墨與喬暮軒還沒有回來。
顧元微樂得清靜,躲在喬暮陽的懷玨院裡,纏著要喬暮陽煮茶喝。
顧元微開口,喬暮陽自然是什麼都應,立刻命春迎、春柳準備一應煮茶器具。
“今日,蕭府下人在我們香坊裡,得罪了個外來的貴客。”喬暮陽自從有了身孕,便極少出懷玨院。顧元微每日忙完香坊的事後,便會來他院中坐坐,與他說些日常所做的事情,卻並不留宿。一來是顧及喬暮陽的身體,二來,則是希望她的態度,讓沈墨少找喬暮陽麻煩。
“哦?那是什麼人?”喬暮陽恬靜淺笑,這些日子很平靜,公爹雖沒有表現出多喜歡這個孩子,好在也不再找他麻煩。而暮軒,偶爾會來坐坐與他說上兩句,雖然顯得客套生硬,但好歹大家一直相安無事。
“那倒不知道。”顧元微癟癟嘴,有些挫敗,想她上輩子跟多少老油條打過交道,這時候居然還沒能從那小丫頭嘴裡套出一句半句有用的,“那人與她隨從嘴巴都嚴實,半句話都沒套出來。”
喬暮陽不覺笑容深了幾許,他的妻主明明才十五歲,卻總是異常老神在在的,這會兒倒是表現了一點孩子氣出來,“那你就知道她是貴客了?”
“環境所養成的氣質,是任何外在之物都難以遮掩的。”
“氣質?這詞倒是很新穎。”喬暮陽很喜歡與顧元微聊天,他曾經還擔心過,自己重生而來,三十多歲的靈魂是否可以與這個才十來歲的少女相處得好。可如今,這種難以言說的契合感,令他放心之餘,更加欣喜不已。他發現她很多變,有時候會孩子氣地嘟嘴發牢騷說氣話,有時會低眉沉思深沉神秘,有時又盈盈淺笑顧盼生輝......每時每刻的她,都讓他喜歡不已,都讓他的心裡覺得溫暖而甜蜜。如果,日子能永遠這麼恬靜地過下去,該多好......
“嗯......”顧元微犯難地撐著下巴,“誒,這個很難解釋。”
喬暮陽噗嗤輕笑,“那你覺得她會是什麼身份?”
“她麼......至少是王公貴族之女,不過說來奇怪,我覺得她很眼熟。”
“眼熟?”喬暮陽正在衝茶,不由抬起頭來,“啟年難道見過?”
顧元微在腦中勾勒著那女子的模樣,肯定地搖頭,“肯定沒有。”
“那興許是與啟年見過的什麼人畢竟相像?”
“是了!”喬暮陽話音剛落,顧元微便一拍膝蓋,略帶激動的站了起來,“父親,她的眼睛,像父親。”
喬暮陽手上正捏著倒滿的茶杯,被顧元微一嚇,灑了幾滴出來。他剛想笑話顧元微亂說話,忽然笑容一僵,“啟年,你說,那人年約幾許?”
“巧的很,與我同年呢。她不願說名字,隻說字致遙。”
啪嗒一聲,喬暮陽手中半舉著,正欲遞給顧元微的茶杯應聲落了下來。是她?
“怎......”顧元微剛想開口詢問喬暮陽怎麼了,如珠急吼吼地跑了進來,“不好了,小姐,少郎君,老爺與少夫郎的馬車驚了馬,少夫郎受傷了。”
兩人頓時一齊皺緊了眉頭。
“傷得如何,人現在何處?”卻是喬暮陽先開口問道。
顧元微卻沉思著,默不作聲。她早知,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親手取了團絨披風給喬暮陽披上,“走吧,一起去看看便知了。”但願,這隻是一場意外,而不是什麼人的“有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