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外的八角飛簷涼亭中,顧元微正歪歪斜斜坐沒坐相地躺在她特意令人搬來的貴妃椅上。
六個美男子正嘰嘰喳喳的使儘渾身解數討著顧元微芳心。
奈何顧元微笑著笑著眼神就有些迷離,沒睡醒似的朦朦朧朧,耳邊吵成這樣,她還能瞌睡連連。顧元微一手撐著腦袋,頭一點一點的做小雞啄米狀。
幾個興致勃勃的美男子,漸漸停了話頭她也沒感覺。
福新杵在邊上,看著顧元微的樣子,真是服了她了。若不是有個懷著身孕的十王君在,她真的要懷疑眼前這位殿下是不是不喜歡男人了。眼前這六個男子,可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啊,當然了,前提是不與殿下本人比較。
“嗯,怎麼不說了呢?”顧元微眯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問。
“奴不敢打擾殿下小憩。”
顧元微循聲望去,見那說話的男子麵若飛霞,一雙秋水瞳,脈脈含情的望著她。霧蒙蒙的桃花眼,噙著笑,“本殿下喜歡爽朗的男兒,今晚你侍寢吧。”
那男子似乎對自己極有自信,毫不訝異自己是第一個侍寢的人,施然得體地離了座,跪地謝恩。
喬暮陽坐立難安,讓侍人去問了幾次,都被人擋了回來,說殿下此時沒空,有空了自會稟報。這樣的回複,無疑讓他緊縮的心,又猛地一縮。因為他明白,若非顧元微授意,這些宮人不敢在這短短兩日之內,便如此的見風使舵。
他愣愣的坐著,心亂如麻。
眼看著日暮西垂,眼看著月上柳梢,時間仿佛從沒有過得這般迅疾,又好似從沒有過得如此慢長,一呼一吸都是煎熬。
一陣悠揚纏綿的琴音,忽的傳進了喬暮陽的耳中。
他亂哄哄的腦袋,徒然一清。是啟年在彈琴?他屏息,靜靜的聆聽,聽著聽著清雋的臉倏地一白。這種纏綿悱惻的曲子,啟年不愛彈,她若撫琴,必然會彈奏那恢弘大氣的,或是清遠空靈的。
喬暮陽緩緩站了起來,袖擺把桌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摔得粉碎猶不自知。一腳踩下去,腳底那尖銳的疼才把他六神無主的思緒拉了回來。
兩個侍人自喬暮陽摔了茶杯就要過來扶他,哪知還是慢了一步,眼見那露著尖尖一角的白瓷沾上了血跡,已經嚇得軟到了地上。
可此時,喬暮陽哪裡還有閒情去注意他們,踩著隻在室內穿著的薄底綿軟繡鞋,就往外衝。
他此刻腦子裡就一個念頭,他不許,他不許她去碰彆的人。
她答應過的,一生就他一人,她說她向來說話算話,那她答應過的就應該做到,她不能這樣言而無信,她不能的。她怎麼能,蠱惑著他,讓他愛得不能自拔的時候,又去寵幸彆的人?
喬暮陽一路暢行無阻地來到長生殿主殿外頭。
緊閉的殿門外,福新正與幾個小宮人交頭接耳,爭執著今日六個美人中哪個最漂亮。見到喬暮陽,她先是呆了下,發現他麵色不對,一副要與人同歸於儘的模樣,著實嚇了一跳。正要跪下請安,瞥見那一路蜿蜒來的血印,頓時呆若木雞。
幾個宮人見福新沒有下令讓他們去攔人,他們也就不敢上前。
喬暮陽自行推門走了進去,輕微的推門聲,被那愈發情意綿綿的琴聲蓋了過去。
重重疊疊的紗幔輕輕飄搖。
兩道暗影投射在最裡層的紗幔之上,緊緊的貼在一起。
喬暮陽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實在沒有勇氣再走下去。
忽然,那其中一個暗影手臂微微一動,拔劍、刺入,一氣嗬成。
“啟年!”
“殿下!”
喬暮陽驚呼著往內殿衝去。
福新等人比喬暮陽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