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與林氏與沈硯關係算不上好,也算不得不好,向來是相安無事。
之後的,是生了六皇子,封了君位的郭氏,與生了十一皇子的選侍於氏。兩人身份低,向來是誰得勢了就巴結誰。十一皇子是如今宮中,唯一一位沒有出嫁的皇子,今年十四歲,他此時正低著頭唯唯諾諾的坐在於氏身旁。
後宮之中,有身份列席的,統共就那麼幾人。
在帝後的右手邊,則分彆為幾位封了王的皇女與其家室。
皇室之中,嫡庶之分尤其看重。是以,坐在右手第一位的,自然是嫡出的金瑞霖,其身後則做了正君秦一凡與側君喬暮軒。
右手第二位的,是顧元微,其身後是身懷六甲的喬暮陽。
第三位則是三皇女金瑞涵,其身後是正君與兩位側君。
第四位是七皇女金瑞彬,而她的身後,卻是空的。金瑞彬本是娶了蕭氏嫡出的蕭欣語為正君,因為蕭氏謀逆誅九族,蕭欣語雖逃過了一劫,卻因其是蕭氏嫡出子,被廢去了正君之位,當日便自縊了。說起來,甚是令人唏噓。
在場的都是人精,幾番寒暄祝酒,各個說得舌燦如花,當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
顧元微這時候,卻顯得口拙似的,有些靦腆的說了幾句祝賀的話,然後隻顧低頭吃喝。
及至歌舞上場,顧元微才抬起頭來。卻不想,視線一晃,就看到對麵的淑貴君秦氏正笑容滿麵的注視著她。
顧元微心裡咯噔一下,這笑容雖然不是惡意的,可這滿眼的喜歡,更是讓她心生警惕。
一曲舞畢,淑貴君秦氏忽然開口道,“陛下,君後,前幾日家中妹夫得陛下恩典入宮,與秦氏說起兩位待字閨中的孩子要挑人家,讓臣君給打聽打聽。今日臣君看到七殿下與十殿下都甚是歡喜,不知道能不能向陛下與君後討個恩典?”
顧元微第一反應卻是猛地向後一回頭,正對上喬暮陽刷白的臉,沉黑的眸。他正望著她笑,仿佛想告訴她,無論什麼結果,他都能接受。可顧元微隻是看了一眼,又瞬時回正了身體。她垂下眸,握了握拳,不能等金天翊開口,她一開口,再拒絕那就是抗旨了。想到此,顧元微緊握的拳突然鬆開,手掌撐著桌案,正欲站起來……
“母皇,兒臣也想討一個恩典。”說話的,是七皇女金瑞彬。
顧元微詫異的望向她。
隻見金瑞彬向來喜笑顏開的臉上,此刻帶著股熏熏然的醉意,身子左搖右晃的離了坐,跪到了金天翊麵前,“求母皇恩準,讓兒臣自行挑選正君。”
“陛下恕罪,彬兒她喝多了。”德貴君林氏匆忙起身請罪,之後趕緊命人把醉醺醺的金瑞彬架了下去。
金瑞彬掙紮著,直嚷嚷,她沒醉。
顧元微隻看了金瑞彬一瞬,然後又密切的注意起金天翊來,她發現金天翊雖然皺著眉頭,可眼中極淡靜,還有些沉,看不出喜怒。
顧元微又看向沈硯,發現他在最初的欣喜過後,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眼神還若有似無的掃向了秦氏,似乎還帶了些許憂慮。
秦氏原本笑盈盈的臉上,此時有些僵硬,因為他的提議,細細一想,問題太嚴重了。
顧元微頓時暗暗鬆了口氣,秦世家已有一個兒子嫁給了金瑞霖,若再分彆嫁幾個兒子到彆的皇女身邊,那秦家豈不是想在皇太女之爭中立於不敗之地?這問題,太嚴重了。
氣氛安靜壓抑到了極致。
忽然,一聲作嘔之聲,打破了這股令人不安的寧靜。
眾人一同望向捂著嘴做嘔吐狀的九皇女正君秦一凡。
“快傳禦醫。”沈硯滿麵笑容的望向淑貴君秦氏,“本宮看呐,咱們麵前就有件大喜事了,旁的事兒,以後再說吧,陛下以為如何呢?”
金天翊淡淡一笑,微微點頭。
淑貴君秦氏急忙連連稱是,心有餘悸的坐了回去。他真是思慮不周,差點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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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君秦一凡,果然有孕了,而且已有兩個多月了。
這無疑是沈硯聽來最好的消息了。
他當下就留了秦一凡在宮中,要親自看著他,把胎做穩了再放人回去。
金瑞霖身為皇女,早前在宮中自有宮殿,是以,沈硯便直接把人安排到了金瑞霖原先居住的嵐欣殿。
有了秦一凡這事,帝後都無心宴席了。
是以,這家宴也就不了了之了。
喬暮陽心有餘悸地摟著顧元微,臉孔埋在顧元微頸間,人不停地往顧元微懷裡擠,好像要把自己嵌入顧元微的身體裡,“啟年,我剛才真的怕。怕陛下就這麼準了,怕你我之間,平白多了一個人……”
顧元微安撫地回抱著他,“我會拒絕的,你怕什麼。”
“可我更怕你拒絕,觸了帝怒。若是這樣,我寧可你應了,我……怕你受苦。”
怕你受苦。這四個字,真好聽。顧元微柔柔笑著,黑暗中,哪怕隻能看出他的一個模糊的輪廓,她也不想移開視線,“我也怕你受苦,所以我不會應的。乖,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喬暮陽的禁足令,她早就解了,不過她還是讓他睡在了側殿。老實說,對於旁的人,她還有信心可以忍著,但是麵對他,她不敢冒險,分房而睡,是最好的辦法。
懷裡的人,久久不語,呼吸深沉又低緩。顧元微以為喬暮陽睡了,把身子稍稍挪開了些,怕悶到了他。她輕輕低下頭,想在他額頭印下一吻再走。
不想,那顆腦袋忽然動了一下,她的唇上一片柔軟。
“啟年,能不能留下來,我……我想伺候你。就今天,我……我會很小心的,好不好?”
顧元微的心猛然劇烈跳動了起來,好像一種做壞事的興奮感,她對自己的反應有些忍俊不禁,咯咯咯笑得停不下來。
喬暮陽被顧元微笑得無地自容,扯了被子就把自己兜頭兜臉的罩了起來。感覺身旁的人坐了起來,一股涼涼的空氣灌進了被子中。
喬暮陽失落地把腦袋探出了被子,卻見顧元微正跪直著身子,把紗帳從鉤子上放下來。
一時間,兩人被困在了一方小小的空間之中。
這裡不會有旁人,這裡,永遠隻有他與她。
喬暮陽頓時沒了羞赧之色,爬出了被子,從身後抱住了顧元微,“啟年……”
“嗯?”
“啟年……”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